第211章 此處是港灣
為了拖延靖難時間,朱棣裝過瘋,賣過傻,跟流浪者搶過食物,睡過臭水溝。烈日炎炎,裹著羊羔皮襖,連聲呼冷,連自己的三個親生兒子都送到過南京為人質。
如此情況下都隻能多拖幾個月,舉事之後更是數次險死還生,若不是他打仗的本領實在是高,運氣實在好,朱允炆自己也是昏招頻出,燕王靖難的結果還真是未知之數。
看來現在的燕王就一直在做幾手準備,有實力的王府刻意交好,他肯定也深深明白,若當不上儲君,以後隻能靠自己手裏的力量。
跟同樣政治立場的王府抱團取暖,是渡過難關的一手好棋。
朱久炎當然也是這麽想的,以燕王的條件,造反都如此困難。他們湘王府要想在以後的削藩當中保存下來,就隻能和燕王結盟,共度馬上就要出現的難關。
雖然這也是與虎謀皮,但起碼在未來的十幾年之內他們都是堅定的政治盟友。至於十幾年之後?誰知道呢,到時候再說吧!
他的到來,不知道會不會改變曆史進程,但至少可以改變湘王府的命運。
如果改變了湘王府的命運,那麽曆史進程肯定會隨之改變。
一切都是未知數。
朱久炎笑得也很燦爛,躬身施禮:“四伯,久炎初到京城,很多地方、很多規矩都不懂,以後還請四伯指點,並多多照顧。”
燕王朗聲笑道:“俺與你父王感情甚篤,俺們叔侄之間別那麽多禮,顯得生分,以後多多來往。俺找機會介紹你三個堂哥給你認識,他們三個太愚鈍了,不像久炎小小年紀便有棟梁之姿,久炎定非池中之物,得讓你的三個哥哥多跟你學學。”
他客氣話說的十分誠懇,就好象是事實一樣。
“四伯太過獎了,您可以叫久炎的乳名,靈珠子。”朱久炎滿臉親自地對燕王道。
“哈哈哈哈……,好,好,靈珠子這名字不錯。”燕王開懷大笑,“靈珠子,你這名字很有道家的味道,是你父王取的吧?”
“對對,父王他起的,以往老聽父王說起四伯……”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懷著相同的目的,雙方言談極歡,二人寒暄過後,又是一頓天南地北的侃大山。
上輩子,朱久炎雖說隻是個體育老師,但怎麽也算是半個體製內的人,經常要陪著領導聊天,聽聽前輩們的故事,說說各種現實社會現象。
學校裏上了這麽久的班,朱久炎不僅知道了很多不為外人所知的曆史內幕,也跟著老前輩們練出了一身極強的“太極神功”。
燕王器宇軒昂、豪邁爽朗,言詞也非常豁達,在朱久炎心裏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朱久炎的早熟聰明、見識廣博也讓燕王暗暗稱奇。他們二人可謂是侃逢對手,吹遇皮友,又都存心結交,自然而然,聊得那叫一個親近、熱絡。
最後要不是天色實在是太晚了,估計二人還能繼續攀談下去,自覺頗有所得的燕王與朱久炎在宗人府的大門口依依惜別好久,才揮著手登上馬車,在暮色中回燕王府去了。
緊跟在燕王馬車後麵的是一個瘦巴巴的老和尚,看起來很是愁苦,站在那像個苦行僧一般。與朱久炎擦肩而過時,展顏一笑,宣了句佛號,那模樣又仿佛佛陀拈花一笑,瞬間變得寶相莊嚴,讓人印象深刻。
燕王身邊的和尚還能是誰?肯定是黑衣宰相姚廣孝!朱久炎暗自警惕,也麵露微笑朝他點頭,算是告別。
“呼!真不容易,比打一架還累。”夜風正涼,吹起落葉拂在朱久炎的臉上,他打了個飯嗝,望著遠處燕王的馬車徐徐消失,心裏籲了口氣。
與燕王的相識有個美好開端,朱久炎心中隱隱有些期待未來了,他費了萬般的努力,自覺有了點改變命運的基礎。身份越高,責任越大。
他整了整衣冠,戴正了腰上的玉佩。
南京開局還不錯,可京城裏卻注定充滿了爾虞我詐,來了這天下中樞,以後自己能攪動風雲嗎?
……
次日清晨,卯時三刻,天空微微放亮,銀色的月光灑滿了大地,也照在朱久炎的臉上,他剛剛結束練武,水仙和玉蘭掌著燈在前頭帶路,他準備先去洗了滿身的汗水,再去曾夫子那裏上課。
浴房裏那裏裴娘已讓宮女放了水,泡在水池裏,感受著那熱水帶來的舒適,朱久炎的百骸都要酥醉起來,練武過後洗個澡真的爽。
換上司衣局送來的新衣,那絲綢的輕柔之感帶來些許冰涼,對著銅鏡整好衣冠,朱久炎的身上更添了幾分貴氣。
裴娘幫他的新腰帶來了過來,束了腰,身子顯得更加修長了一些。
儒家講究尊師重道,見老師之前沐浴一番,也是對雙方的尊重,朱久炎在大明生活久了,很多生活習慣也被慢慢同化了。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身上的變化。
全身上下穿戴一新,朱久炎的臉色也比之剛才端莊了幾分,人靠衣裝,更何況他自身的相貌不差,這一番打扮,更添幾分靈秀。
走出世子府,天空上的彎月兒正在慢慢變淡,四周靜籟無聲,唯有水仙和玉蘭幾個宮女提著燈籠在外頭等候。
“殿下,越發英俊了呢,長大後肯定貌比潘安。”
水仙見到朱久炎出來,趕緊搶著讚歎一句,她將手中的燈籠垂低到小腿位置,為他照路。
“啐,還壓倒宋玉呢。”玉蘭一直跟水仙不對付,瞧她那獻媚樣,便抓著機會嘲諷她一句。
水仙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反擊。
朱久炎微微一笑:“兩位姐姐別鬧了,前頭帶路,別誤了上課的時辰。”
世子發話了,二人哪裏還敢再吵,趕緊低頭,腳下飛快地走到前頭照路。
走過了兩道宮門,書堂外邊的長廊上燈籠隱約移近,拐角處傳來碎步的細微聲,原來是憐星與杏兒。
清秀迷人的少女,提著一盞燈籠,純淨無暇的明眸中滿是驚喜、高興之色,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碰到朱久炎。
憐星顯是一夜未睡,眼眸下留著一道兒黑影,在宮燈的照射下若隱若現,她盈盈地走到朱久炎的麵前,低聲道:“小鬼頭,宗人府沒有罰你吧?”
有人在乎的感覺真好。在微風中搖晃的宮燈,令周圍再無冷清之感,哪怕遠處漆黑一片。
朱久炎的心裏也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