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起衝突
“老六你看你那熊樣兒，啥叫不好了！俺現在好得很來。不就是縣裏來人了嗎，至於把你嚇成個這樣！”現在老窩莊的情況越來越進入到正軌之中，莫村長也水漲船高，幾次到鎮上開會，也很被重視，現在已經心高氣傲地連縣裏來人也不當回事兒了。
“不是，村長，主要是縣裏來出錢，想要給咱蓋新學校的事兒。”
“啥？”這下子連李小亮都有點兒坐不住了。
“這不是好事兒嗎？縣裏啥時候這麽有錢了？”莫村長也是一愣，不過更多的倒像是驚喜。
“不是，人家說，給村裏蓋新房子，那得讓小李老師走才行！”
“老六你腦子是不是糊了，說個話都斷成幾截說。”莫村長的臉色一沉，那樣子就差直接破口大罵了，與其說他是在氣莫老六的話沒說清楚，倒不如說是氣著縣裏咋沒事兒發瘋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李小亮安撫著兩個老頭，讓他們先別衝動：“這事兒還是有點兒奇怪，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別弄出什麽誤會來。別忘了，當初於德友老師找我來老窩莊當民辦教師，就是因為縣裏根本就沒有老師願意來，這時候讓我走，那老窩莊的這些娃兒們咋辦？總不能讓他們散了回家吧？那還蓋什麽新學校？”
“算了，咱們也不用在這裏瞎猜了，老六，那些人現在是不是還在村兒裏。咱去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去。”
幾個人跟著那個村民到村委那裏一看，清一溜的本田雅閣，清一溜兒的黑色西裝。看上去氣勢十足，連那些村民都被唬住了，人家在自己地盤兒上以勢壓人，他們一個個全都在那裏觀望卻還不敢說什麽。
“咋回事兒這是！你們一群人堵在俺這村委門口，想幹啥？”現在雖然老窩莊大事都是李小亮來拿主意，但是莫村長還是一村之長，現在人家的身份不清，當然還是他老人家親自出馬來探探對方的底子。
“你是，這村的村長？”那些西裝男沒有出來，倒是從最後麵走上來一個穿著長袖襯衣挺個油水十足的大肚子一看就一副官樣兒的中年男人。
“沒錯，俺就是老窩莊村長，你誰啊你？”莫村長絲毫不給麵子的模樣，還是冷著一張臉，一根最粗的扁擔握在右手，一挑一挑地，怎麽看都是要往人家腦袋上蹦。
“你……”那人冷眼看了莫村長一眼，大概是有點兒想不到“區區”一個小村長怎麽敢用這種態度跟自己說話，不過看了看他手裏的扁擔還有周圍圍了裏外三圈的村民還是勉強忍住自己的性子，“我是縣農林局的，這幾位是三井公司的，這一次來你們老窩莊是有事兒跟你談，你把辦公室的門兒開一下，請幾位客人到裏麵去坐坐。”
那口氣，那威風，倒好像老窩莊是他的地盤兒，莫村長就是他的下屬似的。
“哦，農林局的，俺村裏沒有農林局的人，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鎮上也連也電話都沒有，誰知道你這人是不是假冒的，想找地方坐到別處去，這裏是村委不是給你們玩的。”
跟李小亮打了這麽久的交道，莫村長的腦袋也靈活多了，這應付起來不但好好給了他們一個閉門羹，而且說法上還滴水不露，讓他們什麽把柄都抓不住！
“你這個……同誌，怎麽這麽說話，我這還騙你怎麽的，你看看，我證件都帶著呢！”那個農林局的就算是再遲鈍也能看出來的這個莫村長是在故意跟自己為難了。
“嗯，還真是個農林局的同誌。”莫村長一邊接過他的證件裝模作樣地看了幾眼——雖然是作為老窩莊裏的學識人物，但是也僅限於自己的名字還有八股文件裏麵幾個常見詞而已，至少李小亮就敢保證，人家名字那個“胡庭展”三個字他都不一定能認得全。
不過，再怎麽樣，那個工作證上的大紅印莫村長還是能認得清的，現在想不承認也不行了。莫村長有點兒技窮，一邊斜著眼看李小亮能給他點兒提示不。
“嗯，還真是農林局的工作人員，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李小亮冷笑著走上前去，看著那個被“認出來”的幹部得瑟的那熊樣兒，聲音帶著寒意，“當初我們老窩莊要上中藥項目，我們跑你們農林局跑斷了腿，結果你們都沒人搭理，那裏你同事鼻子差點兒牛到天上，想讓你們下來做個土壤檢測都推三阻四的。現在咋變這麽勤快了，不用我們叫也親自來上山下鄉？”
“你！”
“莫村長，”那個死胖子剛一說話，李小亮直接就把他打斷他，“你剛才說鎮上壓根兒就沒通知說有農林局的人要下來吧？說不定人家就不是有任務，隻是下來旅遊一下而已，咱也甭陪著了，萬一敗壞了這個胡庭展的名聲，那咱可負不起這個責任。你們說是吧？”
“沒錯，沒錯，”莫村長心裏暗讚，這個小李老師還真有當官的潛質，你看這一翻話說得，有水平。“老胡啊，咱老窩莊一個窮山溝溝，也沒啥好玩的，不過你既然來了，那咱村裏啥地方你都逛逛，看看有啥地方想玩的就玩個夠！”
“誰特麽的是下來玩的！你們倆少在這兒一唱一喝地耍人！我這一次是受縣裏的話下來你們老窩莊的！你們，你們給老子等著！”
可惜啊，咋就沒個記者在這兒等著錄下來，光這幾句話就能讓這貨身敗名裂了。
李小亮在上江的時候還是看了幾個這樣的例子。一邊這麽想著李小亮琢磨著啥時候認識兩個記者朋友也不錯，以備不時之需。
看那個胡庭展直接氣得掏出手機來按了幾個號碼，嘰裏瓜拉了兩句直接把手機塞給了莫村長。
“得，你自己來聽！”
莫村長心裏雪亮，這貨肯定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救星來了。
接過電話直接上來就是硬口氣：“俺就是老窩莊村長！”
電話那頭明顯一愣，氣勢反而被壓了下去：“那個，老莫是吧？我是鎮上張會計！”
“哦，聽出來了，聽出來了，咋？這個啥農林局的該不會是張會計你親戚吧？”
“親戚，啥親戚？”張會計再愣了一下。
“張會計，你雖然是鎮上的人，但是縣裏下人可不是一個你一個電話就能證明啥的。沒有鎮長電話，沒有啥證明文件，你讓俺咋信？當然了，這個胡幹部俺們還是要好好招待的，不過張會計，這可是看了你的麵子，這事兒你可得記下啊！”
前麵李小亮那麽一點醒，莫村長立即就抓住了問題的要害，就算是麵對鎮上的人，也是口口聲聲抓住這一點，當然了，做事不能太絕，一翻話說得那個張會計啞口無言，最後還弄成了賣人家一個人情。
一下子就占據了主動權。
把手機一扣，交還給那個胡庭展。
“你們也甭在這兒堵門兒了，這一次全當是給了張會計一個麵子，進來吧進來吧！”明麵上看好像是莫村長作了很大讓步，但那種不耐煩的口氣和高傲的態度，卻讓那個胡庭展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樣。
不過現在人家也已經擺明了態度的，胡庭展算是聞過味兒來了，如果這一次拒絕了的話，指不定人家真要甩臉把自己給轟走了。他手頭上連個文件都沒有，到時候就算是讓人家亂棍打出去，連理兒都沒處說去。
“胡主任，不要生氣嘛，我們這一次來是給老窩莊解決實際問題的，又不是來質氣的，嗬嗬，進去看看吧。”正在這時，三井公司的車隊走下來一個表情陰冷的男人，揚聲半是替自己找場子半是提醒胡庭展。
“劉先生說得對，我們就先進去再談吧。”胡庭展一愣，他剛才的脾氣有一半是真的，其實還有一半是做給他們這些人看的，沒想到對方的城府這麽深，如果不知道他的為人的話光從表麵上看的還以為這貨真的對被晾了半天又被一個村長耍派頭半點兒也不介意的君子。
“看得出來，莫村長好像是對我們幾個這一次來挺有意見的。”去到辦公室裏，也看出靠拉攏的手段對這老家夥是行不通了，胡庭展直接來個開門見山，“不過我們不是那種計較的人，縣裏這一次讓我們下來，是為了三井公司看到咱們老窩莊的教育情況太差，所以願意捐筆錢給咱們老窩莊的學校翻新教學樓，而且還請了幾個正規老師來，可見三井公司對咱們平羅縣教育事業的支持啊。”
莫村長和李小亮對望了一眼，光聽那個胡庭展把“正規教師”咬得那麽重，就知道之前村民的傳言不假，他們這一次來就是衝著李小亮來的！
“這個事……”莫村長猶豫了一下，不管咋說人家這一次還真是為了捐款來的，再怎麽說也不能直接就拒絕別人。
而且他們老窩莊學校的條件也的確需要錢，這一次雖然中藥賺了一筆，但是各種新增開支也大，往村裏學校一共也沒添多少錢。
“你們願意給我們村捐款我們非常感謝，”莫正遠知道這事兒李小亮不好直接出頭，他先站了出來，“不過我們老窩莊沒啥錢，你們那個老師派過來我們也付不起工資。”
“這個沒有關係，”胡庭展一副很體諒的模樣，“三井公司的劉經理早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這一次派來的幾位老師都是正規教師，有縣財政撥付工資，而且三井公司對他們也有足夠的補貼，絕對不會用到你們村兒的錢。”
把這麽多的好處一列出來，本來他們還以為老窩莊的人會立即雙手歡迎，但是沒想到半天沒個動靜。
不要說莫村長和莫正遠了，就算是其他的村民也一個個用很冷淡的表情看著他們，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好意”。
“咋？還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這一次就是縣裏派下來同你們協調這個事兒的。”
“就一個事兒，俺們聽說你們派了新老師來，就要讓小李老師走，是不是真的？”
“這個事兒那是必須的了，最近縣裏開始抓關於教師任職資格的問題。李小亮當初連個教師資格考試都沒參加過，大學也沒畢業，算起來隻有高中學曆，而且也沒有經過任何的審核，當初好像就是不知道走什麽後門兒到教育局何局長那裏蓋了個章就跑到老窩莊裏來當老師了，這樣的任職資格我們縣裏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所以他必須得離開！”
李小亮聽到那個胡庭展不但要把自己趕走，而且還把矛頭對準了教育局的何局長，眼中閃起一絲煞氣：“胡主任在這裏說了半天，怎麽全都是關於教育方麵的事情，這個應該是教育局的人來同我們說吧？”
“呃，這個……”胡庭展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是教育局的何局長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曹副縣長找他去談話的時候，這家夥竟然一點兒麵子都不給，沒有辦法隻能是由他們農林局“代”為出馬，當時想反正隻是想來賣個好，把李小亮趕走，這些鄉巴佬一聽有錢還不馬上乖乖點頭，沒想到一開始就遇到這種場麵，而且李小亮好像也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麽味道。
“這事兒也是縣裏的事兒，輪不到你們來管。我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一次的事情是縣裏進行統一規定，你們老窩莊隻有配合得份，現在人家三井公司很有誠意，劉經理已經到了，還帶了幾個建築師和設計師來看看怎麽改造法，咋？你們對縣裏的決定有意見？”
似乎是想到縣裏有人給他們撐腰的，胡庭展的氣勢又上來了，口口聲聲都以勢壓人。
李小亮他們雖然明知道所謂的“縣裏”恐怕隻是“縣裏某些人”的意思，但是卻也沒法直接把他們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