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淩師
“淩師……”
淩無涯蒼白到嚇人的臉，坐著都需要一手撐住，那撐著的手微微發顫。
蘇飛看著了，他的心直接揪了起來。
“無妨。”
淩無涯勉強的笑著，他打量蘇飛，不停的點頭：“不錯，非常不錯。”
蘇飛沒因被誇獎而喜悅。
“淩師，我不明白，學生真的很不明白。”
蘇飛走近，他蹲著，一手扶著淩無涯。
“讓我靠會。”淩無涯道。
在蘇飛的幫助下，淩無涯才靠在椅背上。
吱吱呀呀……
這椅子搖晃不斷著，不牢靠。
蘇飛用一隻腳抵住椅子的一條腿。
“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靠著，舒服了不少，淩無涯吐出一口氣。
“不瞞淩師。”
蘇飛道：“在家鄉大華，過年是非常重要的節日，我答應了父母，年一定在家過，但他們看出我的心思，讓我大家初一就離開。”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哪裏，他們有著太多的不明白。”
“你不說是對的，說的多了，徒增你父母的擔心，沒有任何好處。”淩無涯道。
蘇飛點著頭，道：“我之所以這麽急，是想要親眼看看，因為，我心中害怕。”
“你怕……天闕？”淩無涯道。
“是的。”
蘇飛道：“很多人說我不屬於地球，天闕才是我的舞台。”
“當時，我對天闕也非常的憧憬，畢竟是一個修者的世界，可是……”
“後來，我有一個可怕的猜測。”
“天闕跟家鄉有聯係，但太少了，用隔絕來說，不為過的。”
“我就想，天闕的人跟家鄉的人，還是一類的嗎？”
“我來了，我看見了。”
“文丘，這裏稱之為小城，然而人口數十萬，地理麵積……比大華一些省會城市都大，這隻是小城……天闕人域的人口驚到我了。”
“我不知道天闕人域是何時出現的，但我明白了一件事，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這裏才是根。”
“家鄉……一個稱呼，應該是習慣而喊了。”
“生長在這裏，根就在這裏，那麽自然而然的對‘家鄉’的情感就會淡薄，甚至沒有。”
淩無涯靜靜的聽蘇飛說，他沒插嘴。
蘇飛頓了頓，再道：“可遇到了淩師您，我又疑惑了。”
“您為我……不至於這樣的付出。”
等了片刻，不見蘇飛說話了，淩無涯才道：“你想的有些多了。”
“什麽叫根？”
“生在文丘，根就在文丘了？”
“追根溯源，我不說所有，八成的人祖輩是從家鄉來的。”
“這才是根！”
“感情的淡漠，無法避免，可在大是大非麵前，人域從未出過大的錯。”
“我知道你在怕什麽，你怕人域的人族倦了累了，你怕人域人族的心早已在天闕，對於家鄉隻是一個稱呼，不在乎存不存在了。”
“但我要告訴你，你錯了！”
“而且是大錯特錯！”
疲倦的淩無涯，有些生氣。
“人域經常在內鬥，不說別的，一個春招秋招，都會引來不少麻煩，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沒誰是十全十美的，內鬥是消耗了人域的力量，可也成長出來一批批的強者，是那些強者守護這片人域。”
“人域守住了，家鄉不就安全了？”
“可能是有人真不在乎家鄉的存在與否了，可他們也不在意人域了？”
“你隻要知道，人域是最後一道防線，這便可了！”
說著，淩無涯手指向茶壺。
蘇飛連忙倒上了一杯水。
淩無涯喝了，再道：“其實你所擔心的，咱們人族的前輩都想過的。”
“當年第一批進入天趣的先賢們，要一個地方安置，人域這邊不是最好的，為何卻選擇這裏？”
“因為，想要進入家鄉，必須經過人域。”
“人域是最後一道防線。”
“無論以後的人心怎麽變，人域就在這裏，守還是不守，沒得選擇。”
“你現在懂了嗎？”
蘇飛點頭，道：“懂了。”
他笑了。
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最擔心的事情。
淩無涯都給說明了。
無需要去擔心。
因為，人域就在這裏。
心境的打開，使得蘇飛的元靈和肉身又與進一步契合的可能。
淩無涯看出來了，很是欣慰。
“修行路，不要為自己製造太多的心理障礙，否則就是作繭自縛。”
淩無涯道：“你天賦好，這天賦包涵太多東西了，其中最重要的是懂得讓自己輕裝上陣。”
“我且問你，可以輕裝上陣了嗎？”
“淩師，我可以了。”蘇飛笑著。
“見了你幾次笑，都不那麽舒心，你沒表現在臉上，可我還是能感覺出來你心情的沉悶。”
淩無涯道：“這一次的笑，就很舒心嘛。”
“肉身的增強，元靈的強化，肉身和元靈的契合，這都不是你的障礙，是你的心。”
“心中最大的事能放下了，你的前路一片坦蕩。”
“多謝淩師。”蘇飛道。
“其實，萬神會那邊還是要注意的。”
淩無涯歎口氣：“這是一群瘋子，或者說是一群被迫成為瘋子的人，不，他們不能算人了。”
“如果說哪天家鄉成為了天闕的一部分，那麽萬神會是主謀。”
“至於別人……哪怕是對家鄉不屑一顧，隻要他還認為自己是個人，就會為人域而戰。”
“你看那萬禪，我對他是一肚子火氣，恨不得他明天就死在追求星辰大道的路上，可是，若是有異族侵襲，他絕對會戰鬥到最後！”
淩無涯的倦意越來越重了。
“淩師，我明白了，我全懂了。”
蘇飛道：“我不會為自己的心路自己製造障礙了，您休息休息吧。”
淩無涯抬手，擺了擺，道：“不急。”
“來跟你說說，接下來的修煉任務。”
淩無涯的狀況極差，可他一直堅持說著。
給蘇飛製定的計劃，計劃中關鍵之處，還有可能會出現的各種狀況。
淩無涯全都說了出來。
在大華，蘇飛沒有老師。
他靠著傳承，自己一步一個腳印。
今天，他才明白，有一名好老師是多大的造化。
淩無涯一席話，會讓他少走很多彎路，能夠讓他的道基更為凝實。
這，乃天大恩情！
不，是重於天！
聽到淩無涯說要休息了。
蘇飛還沒說話，淩無涯已經閉眼睡著。
蘇飛鞠躬，腰背彎了九十度，許久不起身。
“淩師。”
這一聲淩師，一輩子的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