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107,害怕被愛

  那個男人看起來也就五十出頭,西裝革履,一派精英男士模樣。


  歐陽酒在刹那間後脊背就一片發涼,她從未想過這麽突然……就這麽遇到了他。


  時隔18年。


  歐陽酒早就記不住他長什麽模樣,她曾以為他就是出現在她麵前,叫她的名字她也得回一句‘你誰啊’,但他出現在她的麵前,他都沒有看到她,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握著手掌,臉色一點點的變白。


  台上的男人在繼續演講,用著流利的英文,他眸光在台下流轉,也看到了歐陽酒。


  他一愣。


  但很快的就恢複如常。


  交流會還沒有結束,歐陽酒去了洗手間,她不管臉上是否還有妝容,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澆滅臉上起來的燥熱。


  抬頭時,鏡子裏的她,眼裏已經是一片狼狽沼澤。


  她想起了那年她追在他車後奔跑的情形,她渴求、哭鬧,讓他不要走。


  他還是絕情的離開,拋下了年幼的女兒。


  霍晉說,隻要她好好學習攝影,早晚會遇見她的父親。


  今天她還未走到攝影類的最頂端,也隻是拿了一個A類的攝影獎,他就出現在了麵前。


  她驀然覺得好笑,諷刺又悲涼。


  她來……竟是參加他主辦的攝影交流會。


  歐陽酒把臉上的水漬擦,補了妝,擦了口紅,出去的時候有個助理類的男人走過來,還是英文:“小姐,我們先生請您過去一躺。”


  歐陽酒淡道:“不好意思,我聽不懂英文。”


  她抬步離開。


  那位助理切換成了蹩腳的中文:“我們先生想請您喝杯茶。”


  歐陽酒問:“你們先生是誰?”


  “Oven。”


  歐陽酒就知道是他,怎麽,十八年前把她拋棄,現在遇到了她,她還要做一個處於劣勢一樣的姿態去見他嗎!


  她還以為是他慌不停步、急急忙忙的來找她,來渴求她的原諒。


  “不認識。”歐陽酒壓下心裏的情緒,聲音變冷:“不見。”


  她走。


  走了幾步,驀然……


  “歐陽姑娘。”


  這聲音很陌生,陌生到她已經找不到一點過去的痕跡,她回頭,Oven朝她慢慢走來,越近歐陽酒心裏早就愈合的傷疤就被多掀起一層痂,鮮血淋漓。


  她維持著麵對陌生人的疏離表情,娉娉婷婷,冷冷淡淡。


  Oven走到離她兩米的距離停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微笑著道:“姑娘好眼熟。”


  五個字,嘴巴一搭就出來了,像極了五把劍接二連三的插到了歐陽酒的心頭。


  原來……


  他根本不記得她。


  現在站在他麵前,他也不過是有點懷疑罷了!

  歐陽酒心裏仿佛在湧著血,她硬撐著這口氣,揚起紅唇:“總歸都是中國人,眼熟倒也正常。”


  她沒有說一句告別的話,轉身走了。


  她走了很久,Oven還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助理上前:“宋先生。”


  Oven從口袋裏掏出一幅眼鏡戴上,戴上去的一瞬間,他擦了擦眼角的濕潤,道:“把這位姑娘的所有資料都拿來給我。”


  “是。”


  ……


  秦川今天開車送她過來,這會兒也不知秦川去了哪兒,她走向停車場,就看到了孟旭。


  斜斜款款的靠在一輛保時捷的車站邊,穿著一件雪白色的休閑襯衫,淩亂的塞在褲子裏麵,鮮衣怒馬的男人,不拘於框框格格的裝束,在停車場是一道自成一脈的風景。


  歐陽酒走過來時,他拉開了副駕車門,“酒兒妹妹,請。”


  以前歐陽酒尚未發覺酒兒這兩個字會給她帶來什麽衝擊,但今天遇到了Oven她自然就想起小時候他也這麽叫她,一時起了反感與排斥。


  但當下也沒有說什麽,上車。


  孟旭開車出酒店。


  倫敦街頭,四處都是陌生,但和西南一樣的是,這絢爛到極致的燈光總是給人一種頹廢糜爛之感,惹得人想把心底那點偽裝一股腦兒的傾泄出來。


  “去喝酒嗎?”歐陽酒平靜的問他。


  孟旭看著這茫茫夜色,桃花眼燦爛一笑:“喝酒影響我聲譽。”萬一做點什麽,他豈不是要被人罵趁人之危。


  歐陽酒嗤笑:“你的聲譽很好?”


  這倒也是。


  他確實沒什麽好名聲。


  孟旭車子一拐去了一個露天酒吧,他沒有讓歐陽酒去那種震耳欲聾、全是一堆五大三粗的紋著花臂的男人堆中間,在酒吧外麵,喝點小酒,吹吹風。


  清靜。


  微風吹過歐陽酒的臉龐,這一片白皙襯得這夜色都多了幾分迷人。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頓時一股辛辣衝上來。


  她在心裏長籲一口氣,清涼的風中夾著周圍四麵八方的酒香,她細長的手指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看對麵孟旭。


  他沒喝,麵前放著一杯飲料。


  她啟口:“你怎麽不喝?”


  孟旭看著她,嫋嫋一笑:“這不是怕酒後亂性麽?”


  “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孟旭婉轉一笑,把半瓶酒都推開了她麵前,他的雙眸像是早就洞察一切,“這可是倫敦,若因為酒駕進去了,誰撈我?”


  “那你是打算把不開車的我灌醉麽?”都給她?


  孟旭道:“心情不好隻管喝,雖說我不是好人也是出了名的浪子,但不碰醉酒女人,你盡管把心事告訴酒,我負責把你安全的送到你朋友手中。”


  歐陽酒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怔忡。


  這吵鬧異域之地,對麵這男人發絲蓬鬆,他的張狂都被這夜色給抹去了,竟添了幾分少而易見的多情溫柔。


  歐陽酒拿起酒,對著他露齒一笑,頓時明眸晧齒似秋色蕩漾。


  她說:“別煽情,搞得我像是被愛了一樣。”她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整個口腔和胃都一股火辣,她起身:“誰跟你說心情不好,隻是想喝酒,走。”


  走時,晃了一下。


  她手明眼快的扶住了椅子,同時另一隻手也被一隻溫暖的大掌給撐控著,她順著手看去,看到了孟旭英俊的臉龐。


  孟旭從未這麽認真的看過她,此時臉上不帶半點調侃和玩鬧,粗黑的眉微擰起,眉下是他深諳的眼神,“你很怕被愛?”


  歐陽酒心裏叮地一下,像箭矢正中紅心!

  對,她怕被愛。


  怕被愛了,又突然失去。


  與其被放棄,不如從未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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