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軍一看媳婦朝著外麵跑出去,跟著也跑了出去。
我和穆淩雲起身跟著去門口看了一眼,鐵軍把他媳婦給拉了回來,進門馬上把房門關上了,跟著就聽鐵軍說:“我這不是想辦法麽,這也不是你的錯,一輩子呢,誰家還不遇到點事情。”
鐵軍倒是個好人,她媳婦卻哭的死去活來,硬說是被冤枉了。
鐵軍的媳婦哭了半天就說鐵軍冤枉她,但是不是冤枉,鐵軍很清楚,這種事說出去不光彩,在農村這邊,誰也不會給自己扣屎盆子,要是給外人知道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鐵軍也很無奈,看了看我們:“你們看這件事怎麽辦?”
“……”
“你媳婦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吧,你們發生這件事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或者是做過什麽事情?”
我問鐵軍,鐵軍夫妻這才相互看了看,一臉茫然:“我們沒有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一直都好好的幹活,家裏就那麽一點的事情,我們早晚要幹活,還有老爺子,他住在前麵的屋子裏麵,老爺子的身體不好,我們還要照顧他,哪裏來的時間做其他的事情,再說我們一直都是在家裏,很少出門的,而我媳婦晚上跑到隔壁的村子去,那邊有個下坎村,她晚上往那邊跑,你們不知道,跑的可快了,我都追不上。
而且你們說也奇怪,她去的時候,那些驢都很激動,我都不好意思說。”
驢幹什麽我也不清楚,我們村子也沒有幾家養毛驢的,不過我奶奶倒是和我說過,毛驢這個東西很有靈性,所以不要去禍害毛驢。
我不是很相信這個,我奶奶和我說的時候我和我奶奶還說了,人家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那東西好吃,怎麽能說有靈性呢。
我奶奶當時沒有說什麽,但後來我奶奶帶著我去了一個村子,估計就是那個村子,那年下雪了,我奶奶帶著到那村子的十字路口,站在十字路口指了指給我看,那邊一群人,有個木頭架子,上麵還有一些繩子什麽的。
一邊地上扔著一個已經被割掉的驢頭,我當時嚇一跳,但我奶奶說不害怕,我們不害他們,他們也不害我們。
我當時嚇哭了,還說我奶奶很壞,後來我看著那驢的腦袋問我奶奶,它怎麽了,我奶奶說是被人砍下來了,我奇怪問為什麽,我奶奶說因為要吃驢肉,驢肉好吃。
我感覺那驢是因為我死的,因為我和奶奶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
但我奶奶小聲念叨,老驢老驢你別怪,你是人間一道菜。
我看著奶奶也不說話,我當時五六歲的樣子,我奶奶拉著我走到那邊,站了一會,我感覺很可怕,那驢頭都趕上我的身高了。
不過找了一會就看一個人手裏握著刀子,把一邊已經開膛破腹的驢給割肉了,驢蹄子也都弄了下來,就扔到我和奶奶腳下,他們還問奶奶要不要吃驢肉,奶奶說沒錢看看。
他們看我年紀小,給了我和奶奶一塊驢肉,但我奶奶說什麽都沒要,站在一邊看,一隻驢很快就被那些人給分了。
一隻驢沒有了,另外的一隻驢被拉了過來,驢不幹,亂踢亂蹦的,但是有個拿刀的人,一看見他毛驢老實了。
毛驢被栓到木樁上麵,然後就看見一個人拿來白色的化肥袋子,直接把毛驢的頭給套住,另外幾個人壓住毛驢子,毛驢好像知道死亡來臨了,一個勁的叫喚,毛驢子叫喚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大老爺們在扯著嗓子哭一樣,聲音嘹亮,但是十分的嚇人,也難聽的刺耳。
一個男人手裏握著大鐵錘,一下打下去,那毛驢子一下就蒙圈了,晃悠著頭,身體站不穩,另外一個人,就是之前毛驢子看見很害怕的人,握著刀子走過去,一刀插進毛驢子的脖子,另外一個人把一個鐵桶直接拉過去放到刀子下麵,握刀子的人一把拉出刀子,就好像是放水一樣,鮮紅的血從毛驢子的脖子裏麵湧出來,我當時看的已經傻眼了。
毛驢子的頭上的袋子被一下扯下去,毛驢子身體踉踉蹌蹌的倒在地上,就看毛驢子的眼睛動了動,眼皮眨了眨,眼睫毛不顫了,眼淚從毛驢子的大眼睛裏麵流下來。
我跟奶奶說毛驢子哭了,奶奶看了我一眼,轉身帶著我走了,我轉身看著哭了的毛驢子,一番震驚,原來毛驢子也會哭,我以為隻有人會哭。
那天晚上回到家裏我就病了,晚上就聽見院子裏麵毛驢子叫喚,我奶奶後來念叨讓什麽他們走,還說我們是過路的,無冤無仇。
後來我就好了,再也沒吃過驢肉。
當然之前我也沒有吃過。
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多,沒想到這次的事情讓我想起這麽多的事情。
我想到這些我馬上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問問奶奶小時候把我帶去看毛驢子的地方是什麽地方,順便問問毛驢子的事情。
奶奶一接起電話立刻不大高興問我:“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把我忘了?”
“我才幾天沒給您打電話,您怎麽就這樣了?”
我坐在一邊和我奶奶說話,鐵軍夫妻去做飯,對麵坐著穆淩雲。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總覺得穆淩雲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具體是哪裏奇怪我又說不清楚。
“行了,有什麽話你快點說,我還有事呢,幾個姐妹約我出去排練廣場舞呢。”
“您還跳這個?怪鬧人的,可別討人嫌了,整天上大廣場去跳廣場舞,搶人家的場子好麽?”
我就不喜歡一幫老頭老太太跳廣場舞,實在是不喜歡。
人家說三十年前就提著錄音機在大街上不顧老少,不顧左鄰右舍,瘋狂跳迪斯科的人,如今又不顧老少,不顧左鄰右舍跳起了廣場舞。
跳來跳去,就那些人。
“奶奶,我跟你說,你可別去,我不喜歡。”
“你管我,少管我。”
老太太還不樂意了,我想起還有正事,這事就不說了。
“奶奶,你記得你帶我去一個殺驢的地方,我還嚇到了?”
聽我說起殺驢的事情奶奶那邊正色不少:“你好好的問我這個幹什麽?”
“奶奶我遇到一個事,是和驢有關的,您記不記得殺驢的那個地方叫什麽地方?”
“驢莊。”
奶奶立刻說出了名字,我倒是不以為然,繼續問:“奶奶,當時你記得我說那驢流眼淚了。”
“那麽疼,怎麽不流眼淚。”
“奶奶,有個女人晚上驢叫,還跑驢棚想要和驢那什麽,你說是什麽原因?”
“那就要問驢了,我怎麽知道?”
奶奶有些不高興,我看她不高興我猶豫了一下打算掛電話,但奶奶忽然叫住了我。
“等等。”
“嗯。”
“小祖宗沒和你在一起,你們又吵架了?”
奶奶這麽問我馬上說:“沒吵架,他有點事情不在這邊,我問問你,想起了這件事情。”
奶奶那邊說:“你在誰家,你給我說說,我還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的。”
“我在鐵軍家,果園子村。”
“鐵軍,他父親叫什麽?”
奶奶估計是知道一些什麽,我馬上要去問鐵軍,結果我還不等過去,就聽見對麵的穆淩雲和說:“鐵疙瘩是鐵軍的父親,這個我知道,鐵軍的爺爺叫鐵錘。”
……
這一家的名字還就是鐵軍的名字像樣。
我和我奶奶說了一遍,我奶奶立刻說:“當年用鐵錘砸驢腦袋的人叫鐵錘。”
“……”
這麽巧?
我轉身看了一眼外麵,我奶奶問:“你問問鐵軍媳婦叫什麽?”
這種事我哪裏敢怠慢,馬上走出去找鐵軍問他媳婦叫什麽,他說他媳婦叫劉秀秀,我又問劉秀秀的父親叫什麽,劉秀秀說叫劉大刀,問劉秀秀的爺爺叫什麽,劉秀秀說叫劉一刀。
我越發覺得這個事情奇怪了。
轉身我和奶奶去說,奶奶說當年用刀殺驢的那個人就是劉一刀。
劉家和鐵家兩家是兩代的屠夫,專門殺牛馬驢,這事啊,你最好掂量掂量,別鬧出事,給小祖宗找來,他在你才安全,要不出了事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聽見了?”
我奶奶很少這麽說話,但是兩家屠夫做了親家,現在這厄運找上門了?
“還有……”
我奶奶猶豫了一下:“但凡是販賣大牲口的,後代都不會好,更別說是殺了,後代都是年紀輕輕就沒了,是溺水死的,還是車禍撞死,死的都很悲慘,有的甚至被人活活打死,掏空腦仁的都有,腦漿子到處都是,我知道的,得了個心病的,晚上從鼻子竄血的,還是個孩子呢,你要好好想清楚。”
大牲口我們說的是牛馬驢這一類的。
“奶奶,您不會是要我不要管這件事?”
我感覺我奶奶就是這個意思。
“管還是要管的,隻要小祖宗在,就不會有事。”
我奶奶說的真有意思,離開了狼三我還不行了?
不過我也覺得我還真不行。
“我知道了。”
我正打算掛,主動叫住我奶奶,純粹是好奇:“奶奶,為什麽牛馬驢殺他們,販賣不好?”
“牛馬驢這些東西靈性高,他們在地府有差事的,牛頭馬麵,這是其次,主要牛馬這些牲口能看見我們人看不見的東西,至於驢……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那你怎麽不想想,真的隻是因為好吃?
早前老人說,馬生了兒子,嫌棄個子小,耳朵尖,想要扔掉,馬的媳婦不忍心,留下來,但馬怕丟人,幹脆不叫馬,叫驢,等於給驢落了個戶口,你明白麽?”
我奶奶問我,我尋思了一番,想了一下其中的道理說道:“明白了,驢是串種!”
我奶奶啪一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