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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高陽的決意

  薛仁貴單手直挺方天畫戟,用這樣一個夸張的、托大的照門,迎著薛萬徹的馬槊。俊朗的面龐上卻不見一絲懈怠,雙眼之中戰意騰騰。


  薛萬徹不愧是久征沙場的宿將,眼下雖然暴怒,但卻沒有失了方寸。他細下打量了薛仁貴一眼,心中不禁驚道:好小子,好力道!這方天畫戟,頭重腳輕沉重無比,若非是天生神力之人,絕對不會選用這樣的兵器。眼下他居然用單手支戟來應對我的馬槊……馬槊可是直、長、巧、靈的兵器,只須我的手腕朝前一遞,瞬時便可刺他面目。他敢擺出這樣的罩門,分明便是瞧不起我。此外……又或許是,藝高人膽大!

  眼見二人便要開打,秦慕白也沒作阻攔。一來他對薛仁貴有信心,二來,這個薛萬徹也的確是蠻討人厭的。如若薛仁貴能力搓他威風,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于是他勒馬后退,輕聲道:“仁貴,小心。薛萬徹,絕非泛泛之輩。”


  “某自省得,將軍放心。”薛仁貴應了一聲,將方天畫戟劃了一個圓弧重回胸前,雙手合抱拱了一手,對薛萬徹道:“薛大將軍,末將低微本無資格與將軍一戰。今蒙將軍不棄屈尊賜教,就請將軍先攻三招。末將只守不攻,以為敬意。”


  “豈有此理!”薛萬徹這下真是被氣樂了,握著馬槊的指關節都發出“骨骨”的聲響。


  “本將征戰沙場二十余年,未逢敵手!就連秦叔寶、尉遲敬德之流也從不敢夸口讓本將三招!”薛萬徹這回是真動怒了,雙眉倒豎沉聲厲喝,“小子,你記住!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看招!”


  一聲落定,薛萬徹挺槊便刺!

  那座下馬兒顯然也并非凡品,而且陪伴了薛萬徹多年極富靈性。受了馬腹一夾,肌肉如充氣般的爆起,四蹄發力朝前疾沖。


  人馬如電,槊如蛇信,真刺薛仁貴的胸口!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飛快絕倫!

  頓時,秦慕白與殷揚等人都心里緊了一緊:他們同是武人,一眼便看出,薛萬徹的這一槊之擊,的確是狠辣刁鉆。若非是精研苦練過千萬回,又在戰場上經歷過實戰的錘煉,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勁道和速度!


  薛仁貴卻是氣定神閑,仍是單手支戟,也不知他耍了個什么手法,沉重又斫長的方天畫戟如同魚尾翻花一般,戟頭支檔在了胸前。他那眼力,恐怕是要接近于高倍計算機的速率了——巧不巧的,薛萬徹一槊刺來,那槊頭,居然剛巧穿進了畫戟的小枝洞口之中!

  “咔嚓”一聲響,薛仁貴信手一壓,畫戟小枝朝側面一旋,竟將馬槊生生的卡住!

  薛萬徹頓時大驚失色——征戰半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真沒遇到過!


  也虧得他反應夠快,急忙奮力抽拉。可是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薛仁貴輕喝一聲雙手握住方天畫戟,朝身側奮力一壓,糾纏在一起的槊戟一同朝旁而壓去。薛萬徹使足了吃奶的力氣,那馬槊就像是插進了鐵石之中,居然死活拔不出來!

  周圍發出了一片驚噓之聲!

  在場可都是軍武之中,眼前這一幕可算是驚世駭俗了!——薛仁貴,這得要多大力道,方能壓卡住薛萬徹的馬槊,任其如何使力抽拔,也紋絲不動?!

  一攻一守,優劣立判!


  薛萬徹的臉有些白了!

  從征數十年,今天,他算是頭一回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不可戰勝”——以往,會有這種感覺的,多半是他的對手!

  也是生平頭一回,他有了力不從心之感。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薛仁貴,用力過猛的雙臂,肌肉團團鼓起青筋綹綹賁張,輕微的發抖。


  “看來將軍,今日貴體欠恙。”薛仁貴輕然一笑,信手一抖將方天畫戟扭正過來放開了他的馬槊,說道,“某,不想趁人之危。”


  薛萬徹的表情已近石化,茫茫然的將馬槊慢慢的抽了回來,生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有些失魂落魄了,竟口不由心的說道:“那就……改日,再行比過。”


  說罷,他不再吭聲,用馬槊拍了拍馬臀,朝前走去。


  他身后的一群人鴉雀無聲,靜默的跟著薛萬徹朝前走,只是眼睛掃過薛仁貴時,那眼神之中,透出許多的驚懼與惶惑。方才的凌人盛氣,瞬間已化作煙消云散。


  薛仁貴將方天畫戟挽了個戟花按在馬鞍上,對秦慕白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秦慕白走過來沖他會心一笑,說道:“走吧!”


  這回,薛萬徹可算是丟人丟大了!幸得薛仁貴是個厚道人,也一向識得分寸。換作他是宇文洪泰那種脾氣,好歹要將薛萬徹一戟拍翻下馬,摔個狗吃屎才甘心。


  “海水不可斗量啊!”秦慕白輕笑道。


  薛仁貴謙虛的笑了笑:“他輕敵,某勝之不武。”


  “大將之風!”秦慕白點頭贊許,看了他兩眼,說道,“仁貴,我真覺得把你留在這里,有些屈才了。”


  “恰好相反。”薛仁貴說道,“若非是這一年來跟隨吳王與將軍,某何來這許多長勁?”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慕白說道,“我是想說,如果能讓你馳騁疆場斬將殺敵,豈非更妙?”


  “今后也當會有機會吧!”薛仁貴笑了笑,說道,“某現在不著急。追隨吳王與將軍,心里踏實。”


  走了一段時間,眾人就看到前方煙塵四起,隱隱有一陣滾滾驚雷的巨響傳來。前方幡影翻滾人馬如蟻,如同潮水一樣正在朝四方退離。露出了之前圍在核心的向城城池。


  相比之下,這向城彈丸之城,竟是孤零零的,顯得如此渺小!

  數萬精銳大軍,正在整齊有序的朝后撤退放開包圍圈。試想,如果李勣要強力攻城,要取城池幾乎只在覆手之間!


  只不過,向城不是敵城,城內除了魁首李佑等人,多半仍是大唐良民。倘若強攻硬取,不知要造下多少殺伐。這也是為什么,李勣一直圍而不攻的原因。一來皇帝對他有交待,最好是“生擒”李佑,萬一逼急或是亂軍之中有個閃失,他回去無法交待;二來,現在可不是殺敵奪城搶戰功的時候。萬一有什么處理得不好,導致黎民傷亡過重,朝中那些刀筆吏可是饒不他李勣。


  所以,前來鄧州平叛,其實是個棘手的活兒。也難怪皇帝思來想去,只派了他李勣前來。因為,他一向是深知帝心而且謹小慎微。換作是別的莽將軍,恐怕這一場平叛下來,死的人要多十倍不止。


  李勣騎著馬,帶著一群護衛,在軍陣之外等著薛萬徹與秦慕白等人。看著薛萬徹先行拍馬跑來,他不禁眉頭一擰:發生什么事了,他怎么像只霜打的茄子?

  “大帥,末將回來覆命。”薛萬徹在馬上拱手,都沒有直視李勣的眼睛,說話也有些沒了力氣。


  “回去好生歇息。”李勣也沒有多言。


  “是……”薛萬徹應了一聲,不經意的回頭看了身后不遠處的秦慕白等人一眼,那眼神,居然是“幽怨”的。


  帶著部曲,薛萬徹朝自己的營地走去。秦慕白等人上前來,見了禮。


  “你們剛才,折辱薛萬徹了?”四下已無旁人,李勣問道。


  “沒有,末將豈敢。”秦慕白微笑道,“是薛大將軍一時興起屈尊指教,與這位將軍比劃了一下。”


  “什么?”李勣不由得有些驚疑,看向了秦慕白所指的“這位將軍”。


  薛仁貴抱拳施了一禮:“末將薛禮,見過李大帥。”


  “薛禮?”李勣擰著眉頭細下打量了薛仁貴幾眼,點點頭,說道:“好了,閑話休絮。李佑的三萬叛軍,多半已經潰不成軍,剩下個兩三千人馬,龜縮在向城之中。本來,若要取城,只在旦夕之間。可是,如能不戰而勝迫降敵酋,方是上上之策。慕白,你有幾分把握?”


  秦慕白擰眉想了一想,說道:“說實話,頂多五成。”


  李勣雙眉緊鎖嗯了一聲,說道:“這倒的確是句大實話。想必,你也該知道此時的輕重緩急。武力平叛,其實容易。難的是,平叛之后大小的事情該如何收場?能少一分損失,就盡量減少一分吧!畢竟,這是在大唐的國土上;城內,也多半是大唐的子民。你若能成功勸降,方是功德一件,尚可抵銷你犯的過錯;如若失敗,也只好將你帶到長安,請皇帝陛下親自發落了。”


  “是,我知道后果。”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氣,果決的道:“大帥,不必多說了,就讓末將到城前一試吧!”


  “好。”李勣鄭重的一點頭,“你就帶這幾個人去。一切小心為上。”


  “謝大帥!”


  秦慕白抱拳謝過后,帶著薛仁貴、殷揚、掌旗使與三王隨從,從大軍放開的通道之中,走向了向城的城門。


  數萬大軍,將向城這個彈丸小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此時退開了一里有余,留出一片空空如也的地帶。


  空礦的城前平坦之地,西風勁烈黃沙滾滾。秦慕白等人拍馬前行,勁風吹得衣袍與旗幟一起獵獵作響。空蕩蕩的原野上,秦慕白等幾騎顯得甚為惹眼。


  城頭插著許多的偽旗,迎風鼓鼓張揚,卻沒見到有幾個兵丁露頭,只有女墻的墻闕里,偶爾可以窺見閃著寒光的箭簇。


  “將軍,就走到這里吧。再前進,就進入敵軍弓箭手的射程了。”殷揚提醒道。


  秦慕白便勒馬停了下來,取下弓箭,將事先準備好的一份書信,裹在箭上射上了城頭。


  守城小卒驚慌的拔下箭來,倉皇的跑了。


  秦慕白輕吁了一口氣,放下弓箭,開始耐心的等候。


  此時,向城城中,官署里。


  李佑抱著一壇酒,已是喝得頭暈眼斜東倒西歪,仍是抱著酒壇子不肯松手。遠遠的站著兩個小卒一名婢子,都小心翼翼的縮著脖子,不敢近前來討晦氣。地上散落著一堆的折本與書冊,還有一堆打翻了的杯盤盞具,油水酒汁四下灑落,房間里彌散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輸了,輸光了……”歪著脖子,李佑傻乎乎的笑,自言自語道,“終于,輸得干干凈凈了……”


  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陰弘智急乍乍的沖了進來:“殿下、殿下,李勣撤軍了!……咦,你怎么又喝醉了?”


  “別來煩我!!”李佑嘶聲的大吼,舉起酒壇子差點砸了過來。嚇得陰弘智往后彈跳了數步。


  “哎,你呀!……”陰弘智嘆氣道,“稍遇挫折,就垂頭喪氣,如何成得大事!”


  “要你教訓我!”李佑撒潑一般的大叫道,“你除了教訓我,就沒干過別的正事!大兵壓境,梁猛彪兵敗如山倒,新野港瞬間被破,路上又被薛萬徹伏擊,丟盔棄甲幾乎是單騎逃順;昝君謨全軍覆沒自己都被契苾何力生擒斬首了——你不是最有本事么?怎么就沒看到你領軍出戰,打個勝仗回來給我看看?”


  “這、這……”陰弘智一時百口莫辯,吱唔道,“我是文官!文官怎么打仗?”


  “放屁、放屁、全是放屁!”李佑趁著酒興破口大罵,“你不是說能把李恪、秦慕白都給招攬來嗎?……秦慕白打仗多厲害呀,瞬間就殺破了新野港——讓他領軍出戰呀!——快!傳秦慕白,授他太子太保,領軍出戰,殺退李勣!”


  “哎……”陰弘智長嘆一聲,說道,“殿下,你喝醉了,好生歇著吧!”


  “玲兒!玲兒,玲兒在哪里?”李佑突然大叫起來,這一激動,不小心從床榻上滾了下來摔到了地上,頓時又大吐大嘔。隨即,他又在吐出一灘穢物之中連滾帶爬的嚷道,“玲兒,我要見玲兒!”


  “這時候你見她干嘛呀?”陰弘智有些不耐煩了,捂了捂鼻子掩著難聞的酒臭,“我走了——來人,伺候殿下歇息,不許讓他再喝酒!”


  誰料,李佑像被注入了興奮劑一樣,突然一下爆跳起來沖到陰弘智面前,一雙沾滿污穢的雙手狠狠的抓住了陰弘智的胸前衣襟,大聲咆哮道:“是你!都是你害我!——是你!!”


  “你、你這是做什么?放開!”陰弘智又驚又惱,重重一巴掌拍到了李佑的手上將他的手打落,一撫袖轉身就走,厲斥道:“泥醉之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別走!你站住……你給我回來!”李佑站不穩又倒在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叫。


  幾名小卒膽戰心驚的走過去,將李佑扶起。招來了婢女給他擦拭身子更換衣裳。李佑已經快要醉得不醒人事了,嘴里喃喃的嘟嚷:“來人,去把高陽公主請來。”


  眾人知他醉了,也沒人把他說的當回事,更沒人搭腔。


  “孤說話你們沒聽到嗎?快去——把高陽公主請來!”李佑大聲的咆哮,突然一下睜開眼睛,一手抓住一名侍衛的佩刀,“刷”的一下拔了出來,嚇得眾人朝旁邊一哄而散。


  “你們只聽陰太師的,不聽孤的是吧?陰太師能殺你們,孤就殺不得!”李佑大聲的吼叫,胡亂的舞著刀就亂砍起來。


  眾小卒與婢女們驚慌之下,大呼小叫的四下逃散開來。


  陰弘智并未走遠,聽到李佑叫叫嚷嚷的,不由得擰了一下眉頭,左右招來幾名小卒,吩咐道:“奪下他的刀,想辦法讓他睡去。高陽公主那邊,小心看管!”


  “是!”小卒們依言,速度去辦事了。


  方才吁了一口氣,一名守城小卒快步奔來,遞上一封書信:“報太師,李勣退兵之后,城下來了數騎,射入書信一封。”


  “哦?”陰弘智一驚,急忙伸手接過來,展開一看。先是雙眉緊鎖,隨即眼角一亮,喜上眉梢。


  真是雪中送炭,大救星來了!


  陰弘智頓時心頭大喜,問道:“射箭之人走了沒有?”


  “沒,仍在城下!”


  “好,我親自去城頭,會他一會。”陰弘智剛說話走出沒兩步,突然一頓,“等等。你去城頭回話,就說,高陽公主殿下,稍后會到城頭來。”


  “是。”小卒領了諾,快步跑了回去。


  陰弘智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陣,嘴角輕然一咧,將那份書信小心折好放進懷兜里,朝后院走去,來到一間獨立的瓦房前。


  門口有幾名衛士和婢子,陰弘智問那婢女道:“公主睡了嗎?”


  “沒,仍像當初一樣,坐著。”


  “她今天吃飯了沒有?”


  “水米未進。”婢子怯生生的回道。


  陰弘智擰了一下眉頭:“取飯菜來,我親自去送進。”


  不久,婢女取來食盒,陰弘智拿到手上,調整了一下表情,帶著微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刻,高陽公主正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背靠著一個棉滾靠背,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的腳弓,連陰弘智走到了她眼前,她的眼睛也沒有轉移過一下。


  “玲兒,乖乖的,吃些東西好嗎?”陰弘智小聲的說道。


  高陽公主沒吭聲,直直的眼神幾乎都沒有發生偏移,如同一尊石塑對他不理不睬。


  “還在生舅舅的氣呀?快別生氣了,乖嘛,身子骨要緊。吃得飽飽的了,舅舅今天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陰弘智笑瞇瞇的說道。


  “是父皇派的大軍,已經攻破城池了么?”高陽公主的聲音,沒有半分感情,有氣無力的說出這句。


  陰弘智的表情滯了一滯,急忙賠著笑說道:“看你說的什么傻話,才不是這樣的消息。總之,你先吃飯好嗎?這樣下去,會餓死的。”


  “餓死才好,省得活著浪費糧食。”高陽公主依舊用他死人一般的音調說道。


  “快別說傻話了。”陰弘智走上前來,伸出手臂想要將她抱過來一些。高陽公主突然往后一彈大叫道:“離我遠點,別過來!”


  “好好好,舅舅不過來,你別這么緊張行嗎?”陰弘智依舊笑呵呵的。


  “你才不是我舅舅,我舅舅早死了!他才沒你這么陰險惡毒!”高陽公主咬著牙,近似詛咒的罵道。此時,她目如噴火,怨毒的瞪著陰弘智,把他盯得心里都有些發毛了。


  “咳……玲兒,你終究還是誤會你舅舅了。”陰弘智強打起笑臉,說道,“我做這么多,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你哥,還有你母親?你也不看看,你們娘仨這些年來過得有多苦?……算了,這些且先不說。現在,我真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倒是愿不愿聽?”


  “不聽,你出去!”


  “你若不聽,我便真走了。”陰弘智詳裝生氣,放下食盒氣鼓鼓的道,“想來,此刻你也是肯定不愿意見到秦慕白了,對吧?”


  “什么?”高陽公主突然一醒神,驚叫道:“慕白,他在哪里?難道你們真把他騙來了?”


  “傻孩子,怎么是騙呢?”陰弘智笑瞇瞇的道,“他和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對不對?現在,聽聞你和佑兒有難,就急忙趕到向城來營救了——此刻,他就在城下!李勣已將大軍后撤,放秦慕白進來了。想必,他定有辦法救我們免脫一難。”


  “慕白在城下?我不信!”高陽公主大搖其頭,“他才沒這么傻!你們誣他同謀,他這時候怎么會來?”


  “事實如此,他的確是來了。”陰弘智坐到了她身邊,語重心長的道,“玲兒,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見到你,他才肯幫助我們脫困了。為了你哥,為了你自己,你就去見他一見吧?”


  “還為了舅舅,對么?”高陽公主冷笑一聲,鄙夷的乜視了陰弘智幾眼,心下一動,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把飯拿來,我要吃飽。然后打扮一下,才去見他。我可不想讓他看到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好,好,這才乖嘛!”陰弘智喜笑顏開,急忙招呼來幾名婢子,伺候高陽公主用膳更衣梳妝打扮。


  房間里,高陽公主對著銅鏡,瞪著鏡中的自己。一邊聽由丫環們給她梳頭戴頭飾,一邊機械的把飯送進嘴里,如同跟飯有仇一般,狠力的咀嚼。


  “慕白,我明白你為什么要來,也知道你下了什么樣的決心……”高陽公主的眼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堅定過,而且堅定之中,還帶有一絲的絕決和殘忍。


  她對自己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負累……玲兒是你的;玲兒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承擔!


  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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