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空青
太醫已經盡力了。
孟鳶清實在情緒起伏不定，大概是聽了湯嘉懿說了不知道什麽受了太大刺激。
現在胎兒生產的跡象越發明顯了，再強行安胎對孩子也不好，隻能催生了。
太醫讓人準備好了參湯給孟鳶清補著氣，凝澤還派了宮裏的穩婆照看孟鳶清，下令一定要保證孟鳶清的安全。
孟鳶清知道自己這胎生得艱難，可是她更加害怕的是她要是昏睡過去了，一覺醒來自己又“重生”了。
反反複複，變化無常。
孟鳶清在質疑自己是不是處於一個真實的世界裏，還是一個虛幻的夢。
這幾天她都沒有睡好，現在一邊是身體的劇烈疼痛，一邊是頭腦的極度不清醒。
不知道是太疼了，她痛昏過去了，還是太久沒休息好了她睡著了。
她昏昏沉沉中實在堅持不住半睡半夢了過去。
夢裏她看到了曲長靖，看到他穿著盔甲，灰土混合著鮮血凝結在他的臉上，可是他依舊笑得明媚，好像一抹燦陽在東邊出現照亮了那陰翳的天空。
可是天轉眼大亮，孟鳶清看清楚了曲長靖的身後，那是數萬的西戎大軍！
利箭劃破長空，即將刺穿曲長靖身上那件破舊的、經曆了無數刀光劍影刀水淹土埋的盔甲。
孟鳶清身後依稀能聽到男女的戲謔咒罵聲，一個女人道:“相公你看，這個奸夫對那個賤人果真是情根深種呢，都到這地步了還不忘在那兒對她笑。”
一個男人冷哼一聲，罵道:“曲長靖，你再不把西戎人打退，我就把孟鳶清那個賤人送進軍妓營裏！”
原來在這個夢裏，曲長靖不是什麽威名顯赫的戰神，而是一個戴罪之身，艱難地在戰場上孤軍奮戰。
可是不管他們怎麽喊怎麽威脅都沒用了，曲長靖已經中箭倒下了。
他早已經是滿身傷痕精疲力盡。
再厲害的將領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退兵的。
孟鳶清好像爬到了曲長靖身邊抱住了他，可是不管她怎麽哭喊也不能讓曲長靖醒來。
他側著頭好像不願意去見孟鳶清最後一麵。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見她，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對不起啊，阿鳶。
我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孟鳶清終於放聲尖叫出來，一下子驚醒，她的淚水都快把枕頭打濕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夢太讓她痛苦傷心了，還是生孩子痛哭了。
“郡主你醒了。”身邊的穩婆總算鬆了一口氣。
剛剛孟鳶清昏迷過去，他們幾乎嚇死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針灸，總算把孟鳶清弄醒了。
“郡主你堅持住！使把勁，孩子就快出來了，已經看見頭了！。”穩婆激勵孟鳶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鳶清睡了一會兒有了力氣，還是這個孩子自己爭氣，孟鳶清醒了之後沒用多久孩子終於出生了。
隨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屋外的風雲突然就停了，天空的陰翳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當這個孩子發出了第一聲啼哭，陽光一下從天邊襲來肆意地照耀著每一個角落，給這片被陰雲籠罩、雪花紛揚的土地帶來了久違的明媚！
“恭喜郡主賀喜郡主，是個男孩！”穩婆笑道。
“哎呀呀，小公子剛出生太陽就出來了，天氣一下子就好了，這可是吉兆啊。”又一個穩婆笑道。
孟鳶清聽到孩子的哭聲，看到外頭的陽光璀璨也總算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臉上的淚痕幹了又濕，舊的淚水是悲痛交加，新的淚水也是喜極而泣。
孟鳶清看著屋外的陽光，心想今兒的天氣正好合了她要給這個孩子取的名字:
空青
天空清明的意思。
而這個孩子的到來不僅帶來了好天氣，還給他們帶來一個好的消息。
在凝澤的催逼下，錦衣衛日夜兼程總算審訊出一個結果來。
他們順著湯嘉懿提供的線索追查出來了，的確是南方幾位官員因為曲長靖上奏參過他們而心生怨恨，加之有湯立程向他們索賄，於是計上心來，打算借機陷害曲長靖。
他們還從孟淩雲經營的商鋪那兒查出線索，他們去找了供貨的農戶，抽絲剝繭發現那些農戶基本都是正常農民。
但是有幾個給商鋪供貨的農戶，他們不是自產自足的，而是地主家的佃農。
孟淩雲這也是中計了。
孩子出生的次日曲長靖終於無罪釋放了，他已經被關進牢裏有一個月了，胡子拉碴的看起來也憔悴很多。
昔日覺得曲長靖翻不了身的獄卒各個膽子都嚇破了，在那兒跪地求饒。
其中一個獄卒還道:“小人先在這兒恭賀大將軍，郡主昨兒為大將軍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是件極大的喜事，是天大的福氣，將軍回頭可得去上柱香告訴九泉之下的親人。”
言外之意是告訴曲長靖夫人剛生了孩子，這是件喜事，得行善積德可不能殺生。
“你說得很對，回頭我得好好祭拜大將軍。”曲長靖笑道，“那麽我祭拜的時候，是不是得準備一些祭品？”
“是是是……”
“對對對……”
“我看你們的舌頭就挺好的，能說會道，能幫我告訴武忠侯這個好消息。”一個冷冷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響起。
聲音戛然而止，他們麵麵相覷？
“田大人，有勞你幫我把他們的舌頭拔下來，回頭送到我府上，我好去祭拜武忠侯，告訴他郡主平安生子的好消息。”曲長靖微笑對田大人道。
“我先去麵聖，等我到了將軍府希望能看到他們的舌頭。”
田大人也不知道這群獄卒怎麽得罪曲長靖了，但是想來曲長靖被關了這麽久現在出來了可不得找人發發脾氣，於是笑著答應了。
曲長靖在大理寺沐浴焚香後才入宮麵聖，凝澤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這件事你受委屈了，回頭朕定會補償於你。”凝澤道。
他一直是信任曲長靖的，隻是很多證據都指向曲長靖，加上白大人為人剛正不阿脾氣又硬，自己都拿他沒辦法。
“微臣謝過聖上。”
等曲長靖回到將軍府的時候，那幾條舌頭也被送來了，曲長靖大方地給了銀子又笑道:“記得給他們用最好的傷藥，我不想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