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守夜
皇後笑得端莊大方，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臉上沒有絲毫的尷尬之色，她隻是舉杯微笑讓眾人一起舉杯慶祝飲酒。
凝澤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切收入眼底，默默喝下一杯酒。
年夜皇上肯定是要和皇後共度的，席散之後凝澤本想與皇帝皇後一起走，卻被提前帶下去了。
他在鳳儀宮待了很久也不見皇上皇後回來，他心裏猜測，父皇大概率是不會來鳳儀宮居住了。
又過了一會兒皇後才慢慢微笑著回了鳳儀宮，凝澤一直待在偏殿，聽到動靜後便出來迎接皇後。
果然隻有她一個人回來了。
“母後。”凝澤主動扶著皇後坐下，皇後看著凝澤便忍不住一笑。
這個笑容比之剛才在宮宴上要真心許多。
“怎麽還不歇息。”皇後笑著揉揉凝澤的肩膀。
“兒臣要等和母後一起守夜。”凝澤道。
皇後想到守夜這個詞就有些許的失落，但是隨即又強顏歡笑，對著凝澤道:“好，那母後便與凝澤一起守夜。”
皇後示意人給她把頭上的金鳳發冠給拆下來。
這個赤金的九鳳朝陽發冠是她作為皇後的標誌，華麗無比，莊嚴無比，是後宮所有妃嬪豔羨的存在，也是所有妃嬪心中的一個小小的夢寐以求。
可是隻有戴上的人才會知道這個發冠有多麽的沉重，壓得人不敢低頭，也不敢隨意動動自己的脖子。
好像一把刀懸在她的脖子上一樣。
“你的父皇還在前頭，今年國事繁忙，皇上要處理得事多，便不能陪你了。”皇後換了常服笑道。
凝澤點點頭道:“兒臣會一直陪著母後的。”
皇後欣慰一笑，道:“凝澤今兒做的詩很好，以後要做得更好才行。”
“自然，兒臣會越來越好。”這樣才能繼承大燕。
這對母子一年到頭，難得如此和諧平靜的坐在一起。
皇後讓人上了一點餃子上來讓凝澤再嚐幾個，還笑道:“今兒宮宴規矩多，凝澤怕是沒好好吃。”
凝澤確實是沒好好吃，這樣的大型宴會，重點全不在菜上，席上的山珍海味再多，也沒有誰的目的在於那魚翅熊掌上。
凝澤吃了一個餃子，忍不住歎歎氣。
皇後讓宮人都退下和凝澤單獨相處一會，凝澤見周圍沒有人了，心裏才放鬆一些。
“凝澤可還有什麽話要對母後說。”皇後自然是了解凝澤的。
凝澤想了想，對皇後道:“母後，等過幾個月，等春天到了，就會沒事了。”
皇後聞言一怔，看著凝澤心裏五味雜陳。
她是明白凝澤的意思的，雖然他沒有明說。
等開春了，京城與燕猛關的通信就會恢複了，甚至不用等到春天，隻要天氣暖和一點，封路的雪化了，可以被人挖開了，就能恢複了。
燕猛軍已經收複了燕猛關，從某種角度而言，外出征戰的將軍可以回來了。
曲長靖、孟鳶清、燕凝潮。
燕凝潮這一家子向來是左右逢源的，他們站在中間隨著風倒，而曲長靖他們，準確的說是孟鳶清他們。皇後堅持地相信，憑著孟鳶清與凝澤的師徒情，她必定是會站在他們這邊的。
這一年來皇後深刻地察覺到她和皇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是的，她之前因為廢妃林氏的事情對皇帝所謂的情意寒了心，決意要發展起自己的勢力。
她已經盡量小心了，隻是讓自己的母族人通過一些旁係的人去聯絡那些大臣，做得不顯山不露水的。
可是好像還是叫皇上發現了，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
她引薦入宮的美人全都失了寵，雖然皇上也沒有寵幸那些和她不對付的妃子，但是卻開始提拔一些野路子來了。
譬如今天那個喬模喬樣的宋昭儀。
說來也是可笑，皇上可以對她薄情，可以把感情分給許多許多的人，可以為了他的地位為了鞏固他的權力做那麽多事情，卻不允許她為自己的地位、為凝澤的將來做那麽一點的籌謀。
皇後忍不住歎歎氣，照這樣下去，孟鳶清他們能不能回到京城都不一定呢。
因為她早就是明目張膽地偏向孟鳶清他們了，皇上現在肯定要對孟家百般提防。
不過皇後倒是也可以放寬心了，孟清野已經死了，孟家最大的靠山倒了，而曲長靖還很年輕，擺布處置起來要方便許多。
凝澤又將自己最近做的一些文章拿來給皇後看，皇後看了果真讚不絕口，覺得比在宮宴上做得強出許多。
這對母子便坐在一張圓桌旁邊對著一對灌著香甜沉香的描金龍鳳紅燭談天說地到幾乎天明。
皇後看看天色，對凝澤笑道:“好了，凝澤該下去休息了。時候不早了，明兒還要跟聖上請安。”
“母後也要早些休息。”凝澤道。
皇後點點頭，凝澤向外頭走了兩步，背影猶豫，他又轉過身來看著皇後，走過去帶著些躊躇。
“凝澤，怎麽了。”
“母後。”凝澤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在皇後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話。
皇後聽著聽著臉色變化了一番，然後定定地看著凝澤。
“母後。”凝澤也非常糾結，“兒臣考慮了許久，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了。”
皇後看著凝澤，仿佛這個她最熟悉的親生骨肉也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隻能說這段時間以來人人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包括她原本單純善良的兒子。
皇後微笑:“母後知道了，凝澤下去休息吧。”
凝澤這才懷揣著心事去寢殿歇息了。
其實他早已經想過了，以現在的皇上而言，孟鳶清和曲長靖想要在開春的時候班師回朝怕是有些難。
鳶清姐姐肯定會幫我的。凝澤心裏想道。
但是燕凝潮有些不同了，他是襄王之子，讓他留在燕猛注定是要被曲長靖壓著一頭的。
他回京的可能性最大，時間也會是最早的。
隻要他和皇後能和燕凝潮取得聯係與他合作，那便方便輕鬆許多。
凝澤知道他自然沒有力量可以和皇上抗衡，但是他勝在——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