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在乎
孟鳶清吐出一口血沫來,衝著藥王一笑:“數我有什麽意思,兩個手指頭的事,不如我們來數一數你娘被多少男人上過——數得過來嗎?”
她在挑釁在嘲諷。
藥王看著孟鳶清,目光之中暗潮湧動。
就在這刹那之間,曲長靖飛身逼近了藥王,出掌擊在他胸口之上。
藥王極力躲閃可還是挨到了曲長靖的掌風,他胳膊輕輕一抖,露出了鈴鐺的一點影子。
“小心鈴鐺。”孟鳶清提醒。
藥王已經開始搖晃起手中的鈴鐺,嘴巴輕輕張合,他在念曲長靖的名字。
“心無雜念,不要想別的。”孟鳶清提醒,“不要看他的眼睛……”
藥王的眼睛像是一汪美麗而神秘的湖,是靜謐的廣闊的,泛著天空一樣的澄淨的藍。
很像是他們很愛的青天湖。
他們指得是曲長靖和孟鳶清。
早在曲長靖踏上城樓的那一刻,藥王就已經開始對他的蠱惑。
不論是他口中的孟清野還是孟鳶清,都是對曲長靖的一種心理暗示。
現在鈴鐺聲一響起,曲長靖就會墮入藥王設下的蠱毒之中,隻是藥王也很好奇曲長靖現在腦海裏會出現怎樣的幻象。
看著我的眼睛,曲長靖,看著我的眼睛。藥王比著嘴型。
那個鈴鐺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緩慢而清晰,不僅是藥王手上的動作緩慢,連同那個聲音也是一點一滴地發出來鑽進曲長靖耳朵裏。
曲長靖可以清晰地聽到銅鈴裏的鈴鐺輕輕碰撞在一起時發生的每一點聲音,能聽到鈴鐺觸碰到銅壁時發出的每一個聲音。
每一個音符。
就像是戰鼓那樣,鼓槌一下一下落到鼓麵上迸發出的聲響。
隻是鼓是那樣巨大的,而這個銅鈴甚至可以用小巧形容。
“曲長靖、曲長靖……”孟鳶清聲音嘶啞地呼喚著曲長靖的名字。
明明他們離得那麽近,隔了還不到一個人的距離。
可是孟鳶清不能伸手觸摸到他,曲長靖聽不到她的聲音。
孟鳶清又吐出一口血,這回不是血沫了,而是鮮血,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發現指尖已經變成紫色了。
隻是被綁得太久了血液不暢而已。孟鳶清這樣安慰自己。
“長靖、曲長靖……”孟鳶清聲嘶力竭,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長靖……”
讓藥王意外的是,曲長靖此刻腦海裏的既不是被殺的孟清野,也不是被百般折磨的孟清野。
他腦海裏想得竟然是和一個紅衣女子並肩騎著馬在黃沙之間馳騁的畫麵。
再仔細一看,那個紅衣女子是孟鳶清,隻不過模樣略顯稚嫩,顯然是幾年前的模樣。
原來曲長靖此刻想的不是孟清野被殺的樣子,也不是孟鳶清受辱的樣子,竟然想的是從前他和孟鳶清還小的時候騎馬去青天湖的事。
藥王感受到曲長靖腦海裏開始出現一線清澈的藍,是碧瑩瑩的青天湖的模樣。
青天湖是極美的,那裏有成群的鳥,裏麵有肥美的魚,
藥王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這不可能。
他明明早就開始對曲長靖用心術了,曲長靖怎麽可能此刻想得竟然是這種溫馨的場麵。
曲長靖此刻應該想得是非常暴虐的場景才對。
“曲長靖,你知道孟鳶清在這兒都遭遇到了什麽嗎?你知道嗎?”藥王嘴巴輕啟繼續比著口型。
“曲長靖!”孟鳶清發出一聲嘶鳴。
“我今日就要讓燕猛軍全軍覆沒,給孟清野陪葬,我還要讓孟鳶清為奴為娼……”
孟鳶清掙紮無果,手腕被磨出血痕,她哀嚎一聲:“師兄!”
曲長靖你醒一醒啊。孟鳶清心裏道。
曲長靖腦海裏的世界開始崩塌,出現無數道裂痕,在那些黑色的裂紋之中又出現了兩個更小的人影,是更小時候的孟鳶清和曲長靖。
是他們在燕猛關附近玩耍的模樣。
藥王有些不可置信,曲長靖腦海之中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場景?難道他的傀儡術不夠起作用嗎?
藥王索性停下手來,鈴鐺聲音卻沒有立刻消失,餘音繞梁。
曲長靖腦海之中的幻象還沒有消失,他還在幻境之中。
他腦海裏是小時候的場景,他從硝煙彌漫的戰場中走出來的樣子,他初遇孟清野孟鳶清的樣子。
藥王難以想象地搖搖頭,曲長靖的表現實在不合常理,這究竟怎麽回事。
“曲長靖。”藥王重新開口,喊他的名字,“怎麽你不愛孟鳶清嗎?你不愛孟清野嗎?現在孟清野被孟鳶清親手所殺,你不傷心不難過嗎?”
“你沒能保護好鳶清,讓她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我擄走,你不自責嗎?不內疚嗎?”
“這不關你事……”孟鳶清解釋,“別上當。”
“你還沒上過孟鳶清呢吧,就這麽看著你重視的人被人糟蹋,你不痛苦嗎?”
“哥舒滿!”孟鳶清吼道。
曲長靖垂著頭,藥王繼續疑惑地看著他。
現在曲長靖頭疼欲裂,仿佛有人用巨大的石錘敲打著他的頭顱,身體裏有好幾種力量撕扯著他。
他痛苦的長吼一聲,雙腿支撐不住身體跪了下來。
藥王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他又不能上前去扳起他的頭盯著曲長靖的眼睛看。
其實藥王估量錯了一點,對於曲長靖而言,他自然有害怕的地方。
他害怕自己不能再上陣殺敵,不能殺了侵犯大燕國土的西戎人,害怕自己尊敬的人受人誤解,害怕自己喜歡的人離他而去再也不能留在他身邊。
至於什麽私仇,他父母的仇早就報了。
至於孟清野身死——每一個戰士上戰場前都要做好自己犧牲的準備。
至於孟鳶清,曲長靖不在乎孟鳶清如何如何,隻怕自己失去她,再也不能和她站在一起揚鞭策馬,一起在郊外馳騁。
除此之外曲長靖沒什麽好怕的,也沒什麽渴求的。
不論他是大燕的少將軍也好,是一個無名走卒也好,有沒有封侯拜相他都無所謂。
名利對他都隻是很外在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有什麽好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