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章 咱們自己的道法
沈清一臉平靜的看著墜兒,沒表現出任何探尋、催促的意思,甚至還很快的就又轉過身去看風景了,她已經把要幫墜兒的心意表達的夠充分了,不想再有過多的逼迫。
「我想退出乾虛宮……」墜兒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沈清緩緩的搖了搖頭,卻沒有轉過身,她十分慎重的說:「那未免太可惜了,我雖懷疑修鍊不一定是通往大道的必經之路,但在找到其他路經之前,修鍊無疑是唯一之選,乾虛宮比我清緣派還要強一些,他們又很重視你,在我看來離開實屬不智。」
墜兒低下了頭,沉默了良久才吭吭唧唧道:「那我就沒法回家了,我其實也想修鍊,捨不得放棄那些法術,可從與父母失散的那一天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他們身邊,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沒出息……」
沈清心頭的氣火一下子就衝到了腦門,可在出言訓斥前,那股火氣又被另一個念頭衝散了,因為她想到了這應該是墜兒和他那雙父母也有著深厚的緣分吧,她自幼被師尊帶上山撫養,對父母毫無印象,所以對難斷塵緣之人一直持不屑態度,更別說理解他們了,可隨著對緣分認知的提升,她現在能用新的眼光看待這件事了。
「這個就得你自己作權衡了。」她覺得自己不該替墜兒拿這個主意。
墜兒在愁苦之下把心事全倒了出來,「我被選入仙林院了,因為怕回不了家,所以遲遲沒有領受符牌,掌院對我的拖延已經很不滿了,這就是我剛才不肯說的難事,入了仙林院要到元嬰初期才能自由行動。」
聽說他入選了仙林院,沈清不由也發愁了,本來對墜兒戀家的事她是有個解決辦法的,那就是隔一段時間帶他回去看看就是了,可墜兒一旦進了仙林院,她就不便再帶墜兒出來了,甚至連單獨會面都是不合適的,仙林院的弟子可是知曉許多乾虛宮隱秘的,如此看來,這次人家肯讓自己把墜兒帶出來已經是給足了情面,自己不能作不知趣的事。
「法術你不必貪戀,至少現在不宜為之耗費太多精力,只提升修為就好。」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入仙林院?」墜兒不想再把興鵬與自己作對的事說出來了,那太給人家添麻煩了,而且這事沈清也不便插手。
沈清搖搖頭,遲疑道:「那哪是你想不入就不入的?而且進仙林院能得到更好的修鍊環境,你……唉。」她覺得有點無語了,一切都是那點塵緣鬧出來的,這種事雖在修界不少見,但出現這種情況的大多是資質平平的,資質高些的很快就會迷醉在修鍊的樂趣中而逐漸淡化塵緣的,墜兒這樣的真是少之又少,難道真是老天存心跟他過不去?
見沈清緊鎖愁眉,墜兒強笑道:「你不用替我發愁,反正不論怎樣老天都不會讓人事事如意的,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如果能不進仙林院就不進。」
「也罷。」沈清點了點頭,在替墜兒感到遺憾的同時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興奮感,乾虛宮的弟子不願進仙林院,這無疑是件要驚掉人下巴的奇事,可尋易當初作的奇事還少嗎?那一場大戲她只趕上了個尾巴,而這場大戲她幾乎是從頭就參與進來了!
「你既然作出了決定,那咱們就把這事先放下,我想與你好好論一論咱們自己的道法。」沈清說完眼中閃動起帶著喜悅的光芒。
「好。」墜兒也露出了笑意,咱們自己的道法,沈清的這個提法令他倍感榮耀,以開融修為獲得修界傳奇人物如此的抬舉,他沒法不自豪,可也難免要有些緊張,畢竟面對的是沈清,與這個女子交往,他有著和尋易當初一樣的感受——累!
不管是墜兒的「天惡說」還是沈清的「法陣囚萬靈說」,都是把老天看作是一個超凡之體存在的,與正統的「仙界說」有著根本的區別,沈清稱之為「咱們的道法」倒不為過。
這一次論道與在貧寒雪原和尋易論道不同,那次是尋易佔據著主導地位,而這次兩個人是各持己見,沈清因為洞悉了轉世輪迴的隱秘,所以佔了些優勢,雖然她不會直接表明轉世輪迴確有其事,但在相關論述上卻採取了堅持的態度。
第一次的辯論只持續了一個時辰就結束了,兩個人各自打坐思考了三天後,第二次辯論僅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然後又各自去思考,如此反覆,只是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辯論的時間越來越短。
三個月後,兩人最後一次相對而坐時誰都不開口了,他們所討論的問題已經不是短時內能思考出答案的了。
最後墜兒仰頭望著天空道:「我又開始懷疑它已經走了或……死了。」
沈清目光深沉的看著墜兒道:「這個難有定論,先假設它還在,且如你所言那般惡,我想問你一個另外的問題。」
「你說。」墜兒收回目光,凝神以待。
「你將持何心態以對之。」
墜兒聞言放鬆了下來,搖搖頭道:「在我最初想到老天本惡的時候,頗感恐慌,其實現在也一樣,畢竟它是能主宰我們命運的,當時想的是,既然老天都是惡的,那我們作惡就是順應天意了,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
「正是。」沈清表示贊同。
墜兒嘆口氣道:「那一刻我感覺渾身都在發寒,不敢想像如果大家都持了這種觀點,那這世間會惡劣成什麼樣子,然後我就想,為什麼大多數人認為天道屬善不屬惡?」
沈清目光微微一閃,即道:「因為每個人都喜歡善,最終也是都需要善的。」
墜兒佩服的點點頭,「我當時可是想了好半天的,你一語就道破了。」
沈清也露出讚許之色道:「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比你多了兩百年閱歷的,倒是你,才活了二十多年就能想通這個確屬不易。」
「我也不是毫無見識,小時候我就走南闖北了。」墜兒現在掉進了尋易的那個坑裡,年紀成了心病,最怕的就是沈清把他當小屁孩。
「哦。」沈清嘴角噙笑的應了一聲,然後故意把頭扭向了一邊,作出怕失笑的樣子。
墜兒鬱悶的抿了抿嘴唇,他可沒尋易那口才,挨了這種欺負只能忍氣吞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