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怔怔地望著我，眉心的位置微微攏起。
她不說話，心思卻全都寫在臉上。
我握住她的手，故作輕鬆的一笑：「好索菲亞，現在能幫我的人就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去把我的話帶給蘇晨。」
她皺眉，似乎在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短暫的沉默後，我看到她微微點頭的動作，她答應道：。「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他。」話落，迅速朝門外奔去。
索菲亞走後，屋裏剩下的我跟夏裳開始望著彼此唉聲歎氣，夏裳挨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頭枕在我肩膀上。很快，耳邊傳來她略帶飄渺的聲音。
夏裳問我：「雨落，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執著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一點？」
她對著我的眼神跟索菲亞如出一轍，兩人的眼裏寫滿憂慮跟不安。
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可能吧。」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看。
盯著時間越長，我的視線就越模糊。所有的場景都似乎被一層氤氳給罩住。我隻能給出夏裳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麽，按照什麽的方向延續……所有的種種我都不能保證，我甚至都不確定蘇墨南的心到底是歸屬在我還是顏落。
「雨落。」夏裳跳到我的麵前，雙手覆在我的肩上。
我回神，瞪圓眼睛望著她。
「雨落，你要不跟在我走吧。我帶你去過新的生活，上次沒能走掉是我的失誤，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了。」
她一字一句，吐字咬的用力。
還沒等她繼續說下去，我就笑出聲：「算了吧。」揮了揮手，將她的提議推翻：「你可別再折騰跟上次一樣的事情，我現在算半個殘疾人。你帶這樣我肯定沒跑多遠就被抓回來了。」停聲頓了幾秒後，我繼續說道：「而且，你現在身邊還有展青玄在呢。你不能因為我把自己的幸福給搭了。」
「誰啊!我明明說你呢，你怎麽把話講到我身上了！」
我抬眸掃她，眼底的笑意跟深幾分。
夏裳急的跺腳，手指著我鼻子：「你還笑！這樣時候不應該嚴肅嗎！」
「你越這樣說，我們就越是嚴肅不起來。」我回道，雙手環抱於胸，一點點地將她的心思挑明：「我不就是提了一下展青玄嗎？裳裳，你激動什麽？」
「激動？我哪裏激動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激動了？」夏裳繼續否認道。
女人知女人，口是心非不過是在掩埋事實。
「不好意思，小姐，兩隻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雙手在空中比劃，我說道：「裳裳，我真的每次隻要在你麵前提到展青玄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臉色瞬間不一樣。」
「我……我有嗎？」
話一出，臉瞬間漲紅。
那些少女情懷在她臉上展露無疑。
如果這還不是愛，那這世間上別的愛都是白瞎。
「裳裳，就像你一直跟我說的一樣。喜歡什麽就努力去追求，不要怕，不要慫。你比我聰明，你肯定比我更懂這些道理。」我點破不說破，畢竟感情真正算起是他們的事情，我僅占旁觀者清的角度說些適當的話。
當然，我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屬。
而不是像我這樣。
「好啦，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裏有數。現在的問題是你，你知道嗎？黎雨落，我就一句話。你是跟我走還是不跟？」
我張大嘴巴，話卡在喉間還未來得及回應她。房間的門被推開，伴隨著吱呀的聲響。蘇墨南走了進來，一入門就問道：「走去哪兒？」
氣氛瞬間凝滯住。
尷尬莫過於此。
「說話啊，兩位大小姐又要跑去哪裏野？」蘇墨南發問道，臉色微冷。
他幾乎把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壓著心口的慌亂，我淡聲道：「沒什麽，我們就是計劃約出去玩兩天，天天待在這大宅子裏太悶。」
「啊……對的。我們就是想出去玩玩，外麵天那麽好的。」
夏裳跟我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我的話繼續編造下去。
蘇墨南見狀笑了，隻是那嘴角揚起的笑怎麽看都覺得是在嘲諷我們兩。
諷我們兩蹩腳的演技。
「夏小姐，我有話要跟雨落聊。」
「聊？可以啊，你們有什麽就說什麽，不用在意我的存在，直接把我當空白就好啦。」
「夏小姐。」蘇墨南轉頭望她，笑的和藹可親，「我說的是我跟雨落兩個人單獨聊聊。」他故意將『單獨』兩個字咬的用力。
夏裳：「啊……」
實在看不下去的我隻好插嘴，對著夏裳說道：「夏裳，你先回去吧，展青玄還在下麵等你呢。有什麽事情我再找你。」
「好吧。」夏裳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門外。臨到門快要合上的那一瞬間，夏裳還不忘給我一個強烈的眼神。
我大概能猜到她想暗示我的話，朝她揮手。說實在的，這段時間如果沒有她跟索菲亞在身邊陪著，我可能早就自我放棄了。對於她們，我始終是抱著感激的。
我轉頭，去看蘇墨南。眼神掃向他是恰好目光相匯，清晰地感覺到他眼底的冷冽。
說白了，就是一張死人臉。
「說，你要去哪裏？」蘇墨南問道，語氣略有隱忍。
他站在我麵前，像是一塊濃稠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住。
我聳肩裝傻，嬉笑道：「你不剛剛聽見我的說了嗎？我跟夏裳約著出去玩兩天啊。」
「你說謊！」他吼道。「你明明就是想離開我？就像上一次那樣！你就那麽不想待在我身邊嗎？是不是？」
我不說話，懶得跟他吵。
沒聽到我任何回應的蘇墨南，舉止開始變得更加瘋狂。
「黎雨落，你說話！看著我說話！」他伸手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強行逼迫我跟他對視。
「說什麽？」現在的蘇墨南完全沒了理智，抓著我力道幾乎是要把撕裂。我勉強地開口將字眼從齒縫中擠出來：「你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麽？」
「說！你不離開我！永遠都不！說啊！」
「你說話啊！」
他急迫地想從我口中得到某些承諾。
久久，我都在扯著嘴角冷笑。
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跟蘇墨南之間的關係變得這麽可笑，既然他那麽想要聽我說，我就說給他聽。完全是照著他剛剛說的話，一字不差的重複。
「怎麽樣？你滿意了嗎？」
我挑眉望向他，看到他表情一如剛才。
我問蘇墨南：「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能有用嗎？」
「有用。」他還真的應我，漲紅臉跟我以理據爭：「說到做到！你答應我不離開就一定不能離開！」話落，他張開雙臂將我緊摟在懷裏，力道大到幾乎要將我揉入到骨血當中。可能他覺得光用語言說太過蒼白，行動更能表達。
我微茫然，一時緩不過神。
他湊在我耳邊的聲音像是被磨砂紙揉搓過般沙啞：「雨落，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甚至語氣裏夾雜著幾絲乞求。
我仰頭，努力不讓眼眶打轉的淚珠失去控製。蘇墨南說的話就像是一根尖細的針刺入我的胸口，難受。
雙手握拳，幾次重複在同樣的動作上。
鬆開，握緊，又鬆開。
最終我的理智勝過情感，我沒有應許他，反而出乎意料的將他推開。
蘇墨南趔趄地往後連退了幾步。身體分離開後，他幾乎僵住，雙眸瞪圓。蘇墨南沒料想到我居然會拒絕他。
向來逆來順受的我，第一次作出這樣的舉動。
對他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吧。
「雨落，你……」他喚我。
我伸手止住喊停，「你不用喊，也不用對我說這樣的話了，我聽夠了。」我跟蘇墨南的關係算是陷入到無限死循環的狀態，他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狠傷過我後迅速給我塞塊糖。而每每嚐到半點甜意的我，都願意重新回來。
我也算是有受虐侵向。
這次，我想心狠一次。至少要逼著蘇墨南在我跟雨落兩個人當中做出一個選擇。
「蘇墨南，你不覺得你跟我說到做到有點太可笑了嗎？你可以回想一下，你當著我的麵說過多少的承諾，你做到了嗎？」我將問題拋給他，聲音跟氣勢完全碾壓過他：「你答應我的，說給我的，你還記得嗎？」
「我會做到的。」
他給我這樣的回應，眼神略微閃躲。
「會做到？什麽時候？你是想讓我等你嗎？等我進棺材的那一天嗎？」我從床上站起，緊追不捨地向他發問，將他逼到末路。「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可你現在卻把顏落放到身邊。你是想學著古代人搞一妻一妾嗎？讓她做大我做小嗎？」
「不是的。」蘇墨南急搖頭：「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的！我發誓！」
「你發誓？！你發誓有什麽用啊！你至少用點行動告訴我你到底是愛她還是愛我啊！」我直接吼出聲來，壓抑著的眼淚順勢奪眶而出。
淚流滿臉。
我最怕的就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把自己折騰成潑婦一般，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