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看一眼也就少一眼了
歐思蓉淺笑著搖頭：“你離開的時候，走得有點急，我問過埃裏克，他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我不能因為我每天都閑著，就去打電話打擾你，打亂你的生活節奏。也許你會因為與我聊天耽誤了時間而熬夜處理工作，那是一種罪過！”
若溪的心頭驟然收緊。
書上說，自私的人總是活得灑脫，因為他們無所顧忌，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想找誰就找誰，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正在打擾別人，給別人添麻煩的時候理直氣壯，並覺得那於別人來說不過是小事。生活順風順水的時候，活得恣意灑脫，生活稍有困難的時候，也會找人幫忙，也就依然過得恣意灑脫。心情不爽與人倒苦水時暢所欲言，喋喋不休，在別人委婉地想要結束對話的時候，他要是沒有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也會假裝沒有聽懂，繼續往下說，隻在乎自己是否痛快。
而善良的人總是活得累贅，活得束手束腳，因為他們太為別人著想，任何時候首先考慮別人而不是自己，在自己累得沒有說話的力氣時，也不願意去向別人開口求幫忙，死死地頂著生活的壓力，始終扛著自己的生活。甚至有時候生怕親人朋友看出自己過得並不好，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生活裏所有的艱辛和苦楚，一個人扛著往下咽……
若溪想著這些，越發心疼媽媽，她抱著媽媽的腿不肯起身。
歐思蓉唇角揚著笑意，輕輕地拍著若溪的背，聲音溫柔：“孩子，你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怎麽有空來？”
突然，歐思蓉想到了什麽，聲音稍顯嚴厲：“是不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所以埃裏克強行讓你過來陪我的？”
若溪心頭陡然再收緊，她抱緊媽媽的大腿搖頭：“不是的。我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就想要過來陪陪您。這段時間，我也很想您！”
“真的是這樣？”歐思蓉問。
若溪點頭：“是的。”
“你沒有騙我？”歐思蓉又問。
“我沒有騙你！”若溪應聲。
歐思蓉嚴肅的神情便放鬆下來，她又拍著若溪的背，滿足道：“能再次見到你真好！”
又問：“亞玨沒有與你一起來麽？”
若溪應聲：“嗯，我想在這裏陪您久一點，他公司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我便沒有讓他過來了。”
“嗯。”歐思蓉滿足地應聲。
若溪抬起頭來：“您要下去走走嗎？”
“都很久不下去走了，總是會覺得頭暈，體力不支。”歐思蓉淺笑著說。
“我陪你下去走走吧，莊園裏的空氣很好，也不知道後院的葡萄現在長得怎麽樣了？”若溪說。
歐思蓉便笑了：“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過了。最近一個月，人很難受，吃不了東西，下樓都會覺得困難，走吧，下去看看。”
若溪立即扶住媽媽。
傭人跟在身後拿著披風。
實際上，這個天氣，已經很熱了，傭人大多都穿著短袖甚至是無袖的裙子。
若溪扶著媽媽下樓，歐思蓉一直握著若溪的手，若溪感覺到媽媽的指尖冰冷。
她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學習心理學，有些基本的醫理還是懂的，女人因為身體素質不太好又疏於鍛煉身體，很多人都會血液循環不好，身體失衡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哪怕在夏天，指尖都發涼。
若溪回握住媽媽的手，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你手好暖！”歐思蓉淺笑著說。
“是啊！我壯得像頭牛！”若溪說。
“真好！”歐思蓉又笑了，笑得滿足，“盧西亞那孩子自幼是個男孩子的性子，也是壯得像牛，看到你們這樣，我很放心，就算有一天離開了，也能走得安穩。”
聞聲，若溪的心仿佛遭遇了一記重錘，這記重錘敲得她身體都晃了晃。
若溪強行穩住自己，勸慰：“您不要說這樣的話，您不會有事的！”
歐思蓉便笑了笑，拍拍若溪的手背，她想說，有時候不是你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就會對你寬容，生死有命，由不得自己的。
終是什麽都沒說，笑了笑，便與若溪一起下樓。
下了幾階樓梯，歐思蓉便覺得心慌氣短了，她不想讓若溪看出來，強行調整自己，撐著破敗的身體與若溪一起下樓。
突然一個黑影投過來，埃裏克從身後追上來，臉色冷沉得可怕，彎身便將歐思蓉打橫抱起，並狠狠地剜了若溪一眼。
若溪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聽到埃裏克低聲對媽媽說：“Jane，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呼吸不暢？你要去哪裏？我抱你去！餓嗎？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或者，不排斥的食物？”
短短的幾句話，聽在若溪耳裏，痛在若溪心上。
她從埃裏克的話裏，知道媽媽現在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下幾步樓梯都會心慌氣短的地步。並且，大部分食物媽媽都是排斥的。
她說道：“我們要去後院看看葡萄藤。”
埃裏克側頭冷然地瞟了若溪一眼，徑直抱著歐思蓉下樓去後院。
傭人忙碌地將後院那張躺椅用蠶絲被鋪好，埃裏克將歐思蓉放進去。
歐思蓉眸光稍深地望著那些葡萄藤。
她淺笑著低聲說：“它們長得真快，青青翠翠的，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喜歡。”
埃裏克柔聲說：“喜歡我以後天天抱你來看。”
歐思蓉突然閉上眼睛，神色疲倦。
埃裏克也不打擾她，蹲在她的身邊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歐思蓉再睜開眼睛，笑著說：“好，每天都來看一眼，看一眼也就少一眼了。”
若溪心下一抽，她看到埃裏克的臉色也因為媽媽的話而緊繃起來。
埃裏克握著歐思蓉的手：“Jane，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們還要長長久久！還要看著盧西亞結婚生子……”
歐思蓉回握住埃裏克的手，笑說：“你以後要好好的，照顧好莊園，照顧好盧西亞，照顧好莊園裏的工人。”
說著，她看一眼若溪，又笑著說：“還要幫我照顧好若溪，我會在下麵等你。”
埃裏克臉色驟然大變，他犀利的眸子仿佛淬了毒一般剜向若溪，沉聲：“你要是不照顧好身體，我就殺了韓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