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墨線
“還有一種可能,她是坐火車回來的。”程賓實看看蕭正又看看小張,拋出一個自己深思熟慮後的新鮮見解:“但她逃票了。”
蕭正憋著笑沒說話。俯身把床上的席夢思掀開,一打眼就看見床板上靠邊的一塊木板短了約半米。蕭正小心翼翼地將那塊木板抽出來,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斷口,將木板遞給小張:“這是人為鋸斷的。”
程賓實抓過小張手裏的木板看了看,又低頭看看其他的床板,突然頓悟地義憤填膺著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奸商!這種便宜也占!”
“程組,這個斷口是不久前才形成的,而裴宛筠可是在這住兩個月了。”小張把木板斷口在程賓實眼前上下翻轉著:“廠家總不可能派人潛入私宅就為了鋸塊木板吧。”
“嗯,這個。。。。。。”程賓實雖然有點懷疑自己的推測,但在晚輩麵前還是不想輕易認輸,因為他又發現了新的可能性:“這張床會不會是裴宛筠剛買的?原先的床被她弄丟了,或者之前。。。。。。她一直打地鋪?”
。。。。。。
蕭正訕笑著拍拍已經彎下腰的小張,抬頭又看了一眼臥室後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牆來到陽台。
程賓實嘴裏不停地罵著‘奸商’,眼睛像掃描儀一樣仔細地記憶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同時手也沒閑著,隻要是他認為無關緊要的小物件他都要拿在手裏把玩。
沒辦法,他就有這種癮頭,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不摸摸心裏癢癢。當然如果是熟人的東西,那就另當別論了,不是摸摸的問題,而是不據為己有心裏就不舒服。
“小張,你來一下。”蕭正突然在陽台大聲喊。
小張剛要答應,旁邊閑得無聊的程賓實製止了他。很顯然,有重大情況發生的時候他這個組長應該衝在最前麵。再說了,小張雖然是自己的徒弟,但畢竟不是九組的人,非我組內,其心必異。
“啥事?”程賓實邊問邊走了過來,一根不知從哪裏淘來的繩子在他的手上打著各種各樣的結。
蕭正直起腰轉身看見程賓實獨自一人走過來,一愣。剛要問小張為什麽不來,剛好看見程賓實手裏的繩子,好奇地問:“你這是在哪兒找到的?”
“臥室的立櫃下麵。”程賓實拿著繩頭在蕭正的眼前晃了晃:“這根繩子和裴宛筠身上的繩子質地很像,我幾乎可以肯定是同一根,拿回去仔細檢驗一下。你這兒有啥發現?”
蕭正本不想和程賓實談論什麽案情的,純粹是浪費時間。但想到他畢竟是領導,具體的線索肯定不應隱瞞,一個集體的嘛。一起分析案情雖然免了,但適當地探討一下,調劑調劑緊張的工作氣氛也是可以的。
蕭正把視線轉向角落裏靠牆依著的一把鋼鋸,用手一指:“你看。”
程賓實把手裏的繩子團成一團,俯下身蹲在地上仔細察看。雖然鋼鋸經過清洗,但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到在鋸齒的根部有些木屑粘附在上麵。
“怎麽了?”程賓實抬頭不解地問。
“上麵有鋸末。”蕭正指點著鋸齒的根部。
“有鋸末?鋸子上有鋸末不是很正常嗎?”程賓實直起腰,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對這些鋸末有什麽看法?”蕭正問。
“說明鋸子用過。”程賓實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在這個隻有裴宛筠一個人居住的屋裏還能有誰會用呢?”
程賓實想了一下,“當然隻有裴宛筠。。。。。。咦,難道說她是個木匠?!。。。。。。不可能,她不像是幹這種活的人。。。。。。會不會是請別人打完家具後把人家的工具偷偷藏在這兒?鋸末是木匠留下的?”
“這年頭城市裏誰還會請人打家具?而且還是為自己租住的房間打家具?都是買現成的。再說了就算是打家具用的也是木工鋸,很少用到這種鋼鋸。”
程賓實把剛才記錄在大腦中整個屋內的擺設像電影一樣過了一遍,苦苦琢磨維修什麽東西需要用到這把鋼鋸。飯桌?廚具?電視?還是被褥?
“床板。”蕭正在旁邊友情提示。
“那半截床板用這把鋼鋸鋸的?”程賓實疑惑地問。
“沒錯。”蕭正點點頭。程賓實的這個回答總算沒有偏離正常的軌道。
“你是說這是。。。。。。”程賓實蹙著眉開始放飛自己的臆想。
“裴宛筠,是裴宛筠鋸的。”蕭正見程賓實張嘴正要開始全新的推理,趕緊收緊手裏風箏的線,以免程賓實的思維跑出去太遠,他可不想自己像牛皋那樣笑死:“她身上肯定藏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知道了!”在蕭正的點撥下程賓實沉吟半晌後突然醍醐灌頂,他很快就找到真相的關鍵所在。欣喜地一拍大腿:“裴宛筠鋸掉床板是想敲詐雙人床的生產廠家!餅幹盒裏的那些現金就是她敲詐來的!我數了數,有三十二萬呢。沒想到她居然這麽灰!”
還沒等蕭正反應過來,程賓實眼睛裏突然閃出那麽一丟丟淚光,開始狠狠地自責:“剛才罵錯了,冤枉了好人。。。。。。”
蕭正無力地扶著牆,在慘笑之餘他有一個問題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譚隊非要設一個刑偵外勤的位置讓程賓實坐的?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小張拿著從裴宛筠出租屋取來的那半塊床板,和程賓實,蕭正一起走進證物室。
三人一進門,小張就直奔架子上放著的從案發現場取來的那截木板。一對比,沒錯,這原本就是同一塊!
小張佩服地看著蕭正,問:“正哥,我看你一進屋就先去臥室翻開床上的席夢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塊木板是從那上麵鋸下來的?”
“嗯。”蕭正點點頭。
“你是咋知道的?”小張問,程賓實也湊過腦袋很感興趣地聽。
“就是木板上的這條墨線。”蕭正用手指了指。
“這條墨線能說明什麽?”程賓實從小張手裏把木板拿過來翻來覆去地顛倒著看,半天也想不明白。
“一般老式的床板都是由一塊塊木板拚接成的,而拚接的順序是不能隨意顛倒的,否則就拚接不回原樣。所以工匠在拚好一張床板後都會在上麵劃上一條斜線,以標記出每塊木板所在的位置。我在寇組放那塊木板圖片的時候看見了這條線,所以我當時就懷疑它應該是某塊床板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