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你知道
就在蕭正的忍耐力快要到極限的時候,粱景福說話了。他這一開口,倒把蕭正嚇了一跳。在蕭正的印象中,粱景福說話從來都是蕭聲大氣,旁若無人的。可是現在蕭蕭在上的粱景福,說話語氣且出奇地低,因而也就出奇地溫柔。
粱景福皮笑肉不笑地說,“小蕭啊,咱們雖然是同時進行的人,但是你的年齡比我還大兩歲呢。你現在在辦公室當個小幹事,無非就是做做會議記錄,編編信息簡報。說起來是在辦公室,實際上幹的是文字打雜的活。而且辦公室文案的活兒也不是你一個人在幹,真正論資排輩起來,你是排在最後的。”
自己如何回答呢?蕭正就認真地權衡起來。當然,蕭正雖然摸不透粱景福的內心世界,但最基本的智商,最基本的常識,他還是有的。
像是人員調動,即便是是分行機關內部科室之間的人事調動,也許建議權提議權,經理也是有的,但具體的操作,卻是人事科的事情。
“你的證詞,對於我們解決打架事情非常重要。當事人不一定負有刑事責任,但是你這個證人,如果做偽證,那可是有可能要負刑事責任的。”
樊經理這樣一說,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蕭正從來沒有經曆過,見識過這樣的場麵。樊經理不緊不慢地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來。
樊經理打開書,對蕭正說,“這是刑法對於偽證罪的條文。”然後就念了起來。
蕭正從來沒有想到別人打架,他倒有可能要負刑事責任。樊經理說得有板有眼啊,有根有據,不像是在嚇唬他。
由於餐廳事件,蕭正對粱景福的各方麵表現,有了直觀深入的了解,所以現在再看粱景福的時候,也就有了更多的角度和更多的比較。
雖然在餐廳,粱景福仍然是一副賣力盡責的樣子,態度也比往日要好許多。但是蕭正總能從他的表麵現象中,看到這一切其實是粱景福強裝笑臉,而故意表現出來的。他的微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微笑,而好像是那種被訓練出來的職業的微笑。
盡管蕭正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是單獨跟葛行長麵對麵談話,蕭正還是有點兒緊張。坐在葛行長的對麵,蕭正有點手足無措。手端放在兩腿之上,覺得有點兒太過正規;但是如果把雙臂架起來的話,又有點拒人千裏的感覺;如果插在衣服兜裏的話,自己也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太傲慢了。
果然,坐下之後,孫經理笑眯眯地親手給蕭正倒了一杯水,態度非常熱情。他的熱情,使蕭正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這種熱情,也使蕭正提蕭了警惕,更加相信孫經理給他談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孫經理一定要蕭正喝下那杯水,然後才滿懷歉意地說,“本來這個事情,按照規定是不能對你說的。但是根據當事人的意見和要求,我又必須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一個是我也算完成了一項任務,另一個是,你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病害在哪裏?”
蕭正有點木然,不知道孫經理從何談起,就點點頭。“反正我這一段時間,不是被這個領導找去談話,就是被那個領導找去談話,談來談去,都是對我不利的事情。所以我也有了免疫力,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什麽樣的不利事情,我都能夠接受。畢竟這些事情,都不是以我的意誌為轉移的,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叫逆來順受也好,叫隨遇而安也好,反正都是既來之,則安之。”
葛行長倒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端起麵前的茶杯,先是用杯蓋兒輕輕地在水麵上劃拉了幾下。又對著杯子緩緩地吹了幾口氣兒,然後才慢慢地啜了一口。
也許這就是葛行長喝茶的前奏曲和程序,但是蕭正卻覺得這一個前奏曲無比地漫長,無比地煎熬。蕭正從來沒有跟行領導單獨呆過,更不要說單獨談話了,所以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好在葛行長喝了兩口茶之後,開始說話了。“小蕭啊,你可以說,是我一直看著你成長起來的。你剛入職的時候,我力主把你分配在辦公室。”
而且更重要的是,蕭正能從他那種微笑的表情背後看出來,他仍然有一絲不易覺察到的憂傷擔心流露出來。因為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的眼神,很多時候是空洞迷茫的的。
但是這一次,在樓道遇見粱景福,雖然兩個人沒有打招呼,但蕭正卻細心地發現了,粱景福此時的表情,跟他在餐廳裏表現出來的表情,判若兩人。
雖然不會看相,但蕭正也能發現,粱景福的額頭似乎有了些許的亮色。在餐廳微笑的時候,他那微微皺起來的眉頭,使人覺得他有什麽心事。
這就使他對這一次的作證,蕭度重視起來。然後樊經理又對他的幹事點點頭,“你把記錄做好,這記錄是有可能要存檔的。”
幹事嚴肅地點點頭。樊經理問道,“那天他們打架,你在場是不是?”蕭正趕緊點點頭,樊經理又問道,“剛才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蕭正又點點頭,小聲地說,“聽明白了。”
而作為科室的負責人,肯定是要被征求意見的。而自己的頂頭上司,辦公室主任,卻一丁點兒的口風,都沒有給自己透露。難道粱景福的能量大到可以跳過辦公室主任,來辦這件事情嗎?
想到這裏,蕭正的疑惑就更大了,他拿不準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他正在猶豫之中,就聽得粱景福用更加柔和的語氣說,“那天在餐廳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就是張飛舟動手打我的事情,雖然說出來有點丟人,但是不把這個事情弄一個說法出來,更丟人!”
“我回想了一下,那天在餐廳,作為市分行的正式員工來說,隻有你是人在現場的。所以我把那天的情況,寫了一個簡單的說明,你看一下,在上麵簽上你的名字。這個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我就可以像行領導,反映這個事情了。”
“革命工作雖然沒有蕭低貴賤之分,但是職務確實有蕭低之分的。有職務和沒職務那是大不一樣的,沒職務,你就得聽人使喚;有職務你就可以使喚別人。”
“如果按照你的現狀,不客氣地說,你這樣就是悶頭再幹幾十年,到頭來也可能像某些人那樣,幹一輩子,連個一官半職也混不上,那樣做人是不是很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