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物降一物
蕭正急急忙忙地來到了現場,說是現場,其實是有點誇張,有點後知後覺。因為這個所謂的現場,就是單位的職工食堂,因為發生了一個內部職工打架事件,負責調查的經理才開始把食堂叫做現場的。
職工食堂並不大,平時吃飯的人也不是很多,也就是大幾十個人而已。大家平時到食堂就餐,再加一個字,吃食堂。
平時吃食堂的時候,蕭正總是名列前茅。不一定是第一名,但起碼是第一波。這裏麵的原因,當然主要是他年輕,消化快,肚子餓得早。
但是這一次,蕭正去得晚了。因為快下班的時候,領導又給他安排了一份任務。雖然知道這要耽誤吃飯,但是頂頭上司不能頂,這是職場的鐵律!
幹完領導交代的任務,蕭正一看手機,媽呀,晚了半個小時了!但他還是決定要到食堂看一下,如果有飯湊合吃點算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蕭正來到了食堂門口。一看食堂門還開著,頓時心情大好,謝天謝地,也算是天不滅曹啊。
不過,及至到了取食台,蕭正的心,就涼得透透的了。放眼望去,原來固定不變的四葷四素,現在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潰不成軍,隻有殘湯剩水了。
蕭正有心轉身離去,但又於心不忍,因為進門的時候已經刷了飯卡。
這個時候,他發現餐廳的大管家粱景福正悠閑自得地坐在三條腿的凳子上剔牙呢。粱景福也看到了蕭正。就趁勢把牙簽兒噗的一下,吐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蕭正的腳尖兒上。
蕭正雖然滿肚子的不蕭興,但人家畢竟是剛剛提拔的副經理,算是是分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最年輕的副經理,而且是主持工作的副經理。
更何況,行政科不折不扣的是一個油水最多的科。不要說別的,就是辦公用品,一支筆,幾本稿紙,人家不簽字,你也拿不走。雖然是公家的東西,卻也還得看人家的臉色。
蕭正隻好踮起腳尖,在地上踢了兩下,才算把牙簽兒給抖掉了。就聽得粱景福慢悠悠地說,“小蕭是怎麽搞的嘛?以為你是行長,幹啥都是最後一個到場,大家都得等著你。”
蕭正也不好發作,小聲說道,“有事晚了一會兒,就什麽吃的都沒了。”
粱景福從鼻子裏哼哼了兩聲,“你沒聽說嗎?吃食堂,來得早,想吃什麽有什麽;來得晚,有什麽吃什麽;要是再晚,那就吃什麽,沒什麽了。你以為食堂是你家呀,你媽早早地把飯做好,你啥時候回來啥時候吃!”
粱景福的話,加槍帶棒,弄得蕭正,一股無名火往上竄。平時他最看不慣的就是粱景福這種少年得誌,得誌便猖狂的德性。
不過實話實說,這小子也還真的有兩下子,有些事也就是人家能幹得出來。市分行的基建項目,原本是老行長一手跑出來的。眼看要退休了,老行長向上級提出來,他幹脆全心全意搞基建得了,行裏的日常事務,就由葛副行長,暫時全麵代理。
上級領導也同意了。雖然沒有正式的文件通知,隻是口頭宣布了一下。這一宣布不要緊,此後的粱景福,在基建問題上,就處處和老行長對著幹唱對台戲,畢竟按照科室職能分工,基建問題歸行政科管。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粱景福這樣做,背後是有葛副行長在撐腰呢。因為上麵口頭一宣布,葛副行長就上行下效,口頭宣布行政科由粱景福主持全麵工作。當時粱景福還僅僅是一個幹事,葛副行長一句話,他就來了一個原地三級跳,幹事變成了副經理,副經理變成了主持全麵工作的副經理。
盡管蕭正看不慣粱景福的這種表現,但也隻能是心裏頭表達不滿而已。現在粱景福對他滿臉的不屑,蕭正也沒有辦法,畢竟兩個人年齡相仿,人家在職場上已經是有所建樹了,已經占領了製蕭點進入了快車道。
到了這個時候,蕭正也懶得跟粱景福唇槍舌劍,針鋒相對。既然晚了,那就忍辱負重,有什麽吃什麽吧。他胡亂湊合地打掃了一下戰場,把他認為能吃的殘湯剩水,冷飯冷菜,弄到自己的盤子裏。
在這個過程中,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意,蕭正下手就重了些,那些不鏽鋼的就吱啦吱啦地響。粱景福就不蕭興了,“你自己來晚了,別跟不鏽鋼過不去,有本事你到小餐廳,行領導們,吃得正香著呢,都是熱乎乎剛剛小鍋炒出來的。”
蕭正。知道人家是嘲諷他呢,人家官大嘴也大,自己說不過他,就端著盤子,坐到離粱景福遠遠的餐桌旁,故意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開始吃飯。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陣匆匆而來的腳步聲,他就有點兒幸災樂禍,原來還有比他來得晚的呢。
隨後他就聽到張飛舟那怒衝衝的粗喉嚨大嗓門兒。“我還沒吃飯呢,怎麽什麽都沒了?”
這種不友好的喊叫,在單位很少聽到。大家都是坐機關的,盡管在職場有各種算計,也有各種陷阱,但是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大喊大叫,單位不是集市,更不是菜市場。
張飛舟,此人也算是個老機關了。但是,50多歲的年齡,也沒有弄一個一官半職,不要說行長,連一個副經理也沒混上,隻是弄了一個所謂的副主任科員。
副主任科員是一個級別,並不是一個職務,但是你要說給外行,硬說是一個職務,也能說過去,但是機關的人肯定是糊弄不過去的。
這樣的人,這樣的年齡,也就沒有別的想法了,更何況他再有幾個月就要退休了。他知道自己混得不好,越是臨近退休,心理越是不平衡。
而到了這種時候,大家也都有憐憫之心,也就都凡事讓他三分。大家越是讓他,他反而越是瞪鼻子上眼,這也看不慣那也不順眼。動不動就發脾氣,弄不好就罵幾句。
現在張飛舟的叫喊,也算是間接地替蕭正出了一口惡氣。
蕭正就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想到神鬼怕惡人,即便是春風得意的粱景福,在張飛舟麵前,也不敢放肆,也得夾著尾巴做人。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