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握手言和
“哐當!”
厚重的鐵門打開,射進一束強光,陰暗潮濕的房間左角,靠著一道蜷縮身影。
“別白費力氣了,痛快點送我上路吧!”
蕭正被強光照射,幹澀的眼眶流出眼淚,他已經不知道在這裏關了多久,這間暗室坐著都能頂到頭,為了讓自己骨骼不變形,他一天之內要不斷地變換著姿勢。
每天隻有送餐的時候,那牆角如一塊紅磚大小的牆孔,會透進幾縷光線,時間最多不超過兩秒,不過這已經足夠,最起碼讓他知道地球還在自轉。
“蕭正,戰爭結束了,恭喜你可以回國了。”
鐵門口,一名星羅國J官捂著鼻子用不熟練的漢語說道,禁閉室裏如沼澤般的氣味讓人惡心欲吐。
浴室,熱水騰起團團霧氣,人影穿梭,每個人在努力清洗著身上的汙垢,白色清潔泡沫和地上流淌的黑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正看著鏡子中的陌生麵孔隱隱發呆,深陷的眼眶,高突的顴骨,蒼白的皮膚,一條條暗紅的傷疤格外明顯。
“阿正兄弟,你還活著!”
蕭正轉身看見一名清瘦的斷臂男正激動的看著自己。
“你是邢鵬濤?xxJ斬鋼小分隊的!”
邢鵬濤虎目噙淚點頭,單臂一把將他摟住,使勁的拍著他的後背。
“挺過來了,挺過來就好了,阿正兄弟我以為你被處決了。”
蕭正雙目潤濕,重傷俘虜後,被關到康陽俘虜營,邢鵬濤照顧了他三天,之後自己便被押走了再沒見過麵,印象中他的左臂當時也負傷,但傷的不重。
“鵬濤,你的手臂?”
邢鵬濤單手遞了一支煙給他,自己也點起,重重的吸了一口,目光變的傷感。
“感染了,被截了,撿回一條命。”
邢鵬濤聲音有些沙啞,又說道:“我算幸運,碰到星羅J的高層巡查,兩名戰友活活爛死!”
“砰……嘩啦……”
蕭正一拳打在鏡子上,鏡子瞬間粉碎,牆壁被打凹進一塊拳印。
“不是優待俘虜嗎?”
蕭正蒼白的臉長滿怖紋,上個世紀為了保護士兵權益,各國都簽訂了日內瓦公約,至今都有效,受傷的俘虜必須得到治療,想不到還有戰友因為感染而死,那是幾枚抗生素就能解決的事。
邢鵬濤看了一眼留在牆壁的拳印,更覺得蕭正神秘,他還隱約記得當時來押他的士兵,是他從未見過的星羅國J人,但從他們的裝備來看,絕對是星羅國最精銳的部隊。
“優待俘虜?嗬嗬,那你身上的傷痕怎麽來的!我叫彭安福,xxJxx天狗小分隊的。”
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操著川調說道,左眼犀利明亮,右眼隻剩一個暗紅的眼眶。
蕭正笑笑,將煙嘴彈到地上的水槽,說道:“我比較特殊,所以享受特殊待遇,哦,對了,你認識你們xxJ三旅一個叫沈文瑞的人嗎?”
彭安福神情一愣,問道:“怎麽,你認識他?”
蕭正心中一喜,聽對方語氣似乎知道沈文瑞,又問邢鵬濤要了一根煙點上,許久沒抽煙,腦子被燒的暈呼呼,但始終還沒過癮。
“我和沈文瑞同村的,同一年當兵,他去了空降J,我去了海J陸戰隊,你知道他情況嗎?”
彭安福聽完啐了一口痰,獨眼熠熠發光,說道:“在康陽突圍戰,我遇到他,牛X兵王,徒手搞死四個星羅兵,老子親眼所見,覺不唬人。”
蕭正心中欣喜,沈文瑞自小和他一起跟隨村裏的一名拳師練武,沒參J前,就能打翻三五個成年人,到了J隊更是如魚得水了。
“不過,可惜了!”
彭安福獨眼露出惋惜之色,說道:“後來聽說陣亡了,一個人炸毀了三輛坦克,最後被猴子J圍了,拉光榮彈自爆了,很慘!半邊身子都沒了!”
“兄弟,節哀!沈文瑞是我們空降兵的英雄。”
彭安福拍了拍蕭正的肩膀安慰道,無奈的搖頭走出浴室。
蕭正麵如死灰抱頭蹲在地上,自己九死一生,想不到從小跟著自己玩的沈文瑞卻戰死了,在那間黑暗的禁閉室裏,他每天都會向村後大廟的菩薩祈禱保佑沈文瑞能夠活著回去,兩個人總有一個要活著,想不到他死了,自己這個本該死的卻活著。
“阿正兄弟,不光是沈文瑞,好多戰友都留在這裏,別難過了,我們要替他們活著。”
邢鵬濤雖然和沈文瑞不認識,但同是國家J人,心中不免難過。
“兄弟們,開飯了,吃飽回家了啊……”
窗外傳來一聲喜悅高昂的聲音,緊接著嘩啦嘩啦的步伐聲向食堂湧去。
食堂裏,擺放著十張方桌子,每張桌子坐六人,有十名全副武裝的星羅國士兵站在各桌邊守備。
蕭正看著滿桌的雞鴨魚肉,隻覺口水洶湧蔓延,還沒等其他人動手,抓起一塊蹄膀開始狼吞虎咽,在那漫無天日的禁閉室裏,每天就一小盒發餿的米飯,在那段時間,即使是一隻老鼠,那也是一餐高逼格的盛宴。
“阿正,慢點吃,你從哪裏出來啊?有這麽餓啊。”
一桌子人目光全被他吸引,邢鵬濤都覺的有些尷尬輕聲提醒他。
戰爭後期,星羅國迫於壓力,對俘虜也越來越重視,每個禮拜至少還是可以嚐到葷。
彭安福則不以為然,看著蕭正的吃相,隻覺得滿口生津,也抓起一支鴨腿胡啃起來,用他的話來講,這才是沙場男兒的作風。
“阿正,據我所知這次戰爭你們陸戰隊並沒參戰,你在海J服役,怎麽來作戰了?”
邢鵬濤見蕭正放緩進食速度,好奇的問道。
“海J呆了幾個月,轉陸J了。”
蕭正含糊回應,繼續他的大餐,他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麽。
邢鵬濤聽出他在敷衍,又不好意思點破,便又說道:
“這次回國,聽說J方要進行嚴格審查,如果沒有原部隊人員證明自己是被動俘虜,那會很麻煩。”
蕭正聽完微微一愣,轉頭說道:“什麽是被動俘虜?難道我們還主動去要求做俘虜?”
“被動俘虜,就是士兵在重傷,喪失意識等非自願情況下被俘虜了,如果有人看到並且作證當時情況屬實,J方還是會評戰功;如果沒人看見,那麽就需要原部隊人來證明未被俘前的作戰表現和戰功大小來判斷如何處理。”
邢鵬濤麵色有些嚴肅說道,如果不能證明自己是被動俘虜,那會是很嚴重的後果,輕則除名,個人檔案裏蓋上俘虜兩字,一輩子抬不起頭,重者麵臨J事審判再次入獄,問題更嚴重的將以通敵賣國罪處決。
蕭正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滿口食物已經索然無味,歸國的喜悅被被動俘虜這四個字洗刷的一幹二淨。
“阿正,你沒事吧?”
邢鵬濤看著他愈發鐵青的臉關切道,他以為蕭正身體不適,從他的狀態可以看出遭了很多罪,突然吃下這麽多食物,對於虛弱的身體確是適得其反。
“沒事,隻是吃的太急,噎了。”
……
兩天後的傍晚。
夕陽懸停在地平線上,天空中的火燒雲猶如戰場的炮火,燒紅了半個山河。
華夏國和星羅國的邊境,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
蕭正跟隨著從星羅國各地戰俘營送來的近兩百人隊伍慢慢走向石橋對麵,每一步都覺得沉重無比,他看著橋對岸熟悉的建築熟悉的山川,突然又覺得很陌生,他甚至懷念起那個暗無天日的禁閉室。
這次交換俘虜從人數來看星羅國的俘虜卻要多的多,足足有上千人,從他們的精神麵貌可以看出在華夏國生活的不錯,反觀華夏國的戰俘隻能用麵黃肌瘦來形容。
“這幫雜碎……”
彭安福看著星羅國俘虜各個紅光滿麵,想起自己的待遇,不禁火冒三丈。
邢鵬濤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撫,看了一眼有些恍惚的蕭正,心中隱隱不安。
當一腳踏過國界碑,那座石橋猶如奈何橋,蕭正感覺自己走了一輩子,這仗說停就停了,前一秒還打的你死我活,後一秒又握手言合,多少熱血青年埋骨他鄉,又有多少白發人送黑發人。
戰爭的意義在哪裏?
蕭正看見不遠處一名附近村莊的女童在向他招手,別扭的向他行了個不標準的敬禮,他笑了,戰爭贏了,女童又可以安心的上學了,老鄉們又可以收割橡膠樹了,這就是戰爭的意義吧。
“連長,我沒有投敵叛國,你一定要相信我……”
“班長,我以為我再見不到你了,我是被炮震暈才被俘虜的……”
“排長,我給部隊丟人了,我當時真的拉了光榮彈,但沒爆啊!”
兩百多人哭著喊著解釋著,這些飽受戰爭摧殘的士兵們,在槍林彈雨中沒哭,在炮火紛飛中沒哭。在流血犧牲中沒哭,在敵國酷刑中沒哭,反踏上祖國的土地的時候都慫了。
蕭正知道這些戰俘並不怕死,他們怕被打上俘虜烙印,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阿正,你部隊的人沒來接你?”
邢鵬濤單手裏拿著包煙和水果塞到他手中,他那條斷臂成了被動俘虜最好的證明。
“快了,哦,鵬濤,你準備還在J隊幹嗎?”蕭正問道,拆開香煙點著抽起。
邢鵬濤舉起斷臂笑道:“我為國家捐了一支手,任務完成了,得好好享受人生了。”
“彭安福,你呢?也準備回地方?”蕭正看見彭安福春風得意的走來,他已經換上一身挺直的J裝,看J銜還是個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