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四章 與神共舞(十五)
“遲小厲”隻是隨手一揮,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
泰武穆德瞬間警惕萬分,如臨大敵,全身劍氣流轉如瀑,隨時準備應對危險。
然而“遲小厲”似乎隻是裝模作樣的擺了個動作,身上連一絲魔力波動都沒有。
(虛張聲勢?)
泰武穆德不相信在這種碾壓的局勢下,對方還有必要耍什麽陰謀,也同樣不信這一手背後沒有什麽深意。
就在出神思索的半秒,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小心!”
泰武穆德瞬間警醒,一種莫大的危機感襲遍全身。
與此同時,隨著那聲提醒,緊隨而來的便是股駭人的氣浪。
泰武穆德自知已經躲不掉,幹脆以進為退,反手扭轉長劍,猛一拍劍柄,當做飛劍向背後直刺而去,同時左拳凝結劍氣,借機挪移騰轉,身形已入猛虎撲兔,一拳直直砸向襲擊者麵門。
然而等到與對方眼神交匯,泰武穆德瞳孔驟然緊縮,臉上現出一抹駭然之色。
先飛出半步的長劍被一雙普普通通的拳頭砸飛,與此同時,須發皆白的老者接著拳出的上升氣力,雙腳猛然離地,在空中如蜻蜓點水一般微微一頓,身形傾斜扭轉,裹狹勁風的右腿已然掃來。
泰武穆德已經不顧心中的震撼,不得不將左拳攻勢改為防守,中途支起肘部,與對方瞄準頭部的掃腿狠狠撞到一起。
一陣骨痛欲裂感襲來,泰武穆德即便已經提前用劍氣武裝,卻還是被這一腳直接踢散,左肘劇痛的同時,腦袋也被勁風掃過,險些直接抽離意識。
巨大的力量像是沒有止境,一浪更高過一浪,一層勁力過後緊隨而來便是第二層、第三層。
泰武穆德不得不果斷後撤,強行抵住那隻近在咫尺的腳尖,右手一翻,飛射出去的長劍在空中急轉,竟然對準老者後腦直撲而去。
似是察覺到身後的危機,老者眼神一晃,竟沒有絲毫躲閃之意,反而剛剛回勁的雙拳,竟是再次從天而降,毫不猶豫直接砸向泰武德麵門,看上去竟是要與他以命換命!
泰武穆德臉頰忍不住抖動了一下,與老者對視的瞬間,他便確定,對方不是佯攻,而是真的想與自己同歸於盡!
那種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竟令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冰冷。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最先出聲示警的霍弗,親眼見到老人突然出手,原本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之後竟步步殺招,越發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可這時該幫誰一目了然。
霍弗二話不說,腳下地麵陡然升起兩道疊套在一起的淡黃色魔法陣,腳邊地麵頓時有無數土堆隆起。
然而還不等這些土堆化形,霍弗瞳孔驟縮,立刻散去魔法陣,身前瞬間拔起三道堅實凝結的土牆。
隻聽“哢哢哢”三聲,三道土牆應聲斷裂,一道帶著白色霧氣的斬擊出現,可原地已經不見霍弗的影子。
等再從地下出來,霍弗冷冷看著遠處周身纏繞在白色霧氣中的女人,想要再去支援泰武穆德已然來不及。
好在泰武穆德沒有指望他人的援助,危急關頭,展現出絕頂強者的果斷,竟是直接鬆開左手,任由老者橫掃踢中麵門,勁力掃入身體的瞬間,一道無形光盾赫然出現在體表,成功為他爭取了零點幾秒時間。
就是這幾乎可以忽略的空隙,讓泰武穆德成功緩過一口氣,劍氣再次流轉全身,直接硬吃老人的一記飛踢,卻也借此成功擺脫老人的纏鬥。
雙方拉開距離,老人雙拳隻能落空,而身後飛來的長劍卻已近在咫尺。
老人腳尖在半空一點,竟無憑無借直接拔升半米,長劍“紛雨”脫離掌控後,隻能保持大致方向的進攻,根本無法在這種條件下心隨意動,隻從老人腋下飛過,附著的幾縷劍氣劃過,留下了幾道不算深的傷口。
泰武穆德在空中轉身,平穩落地,同時咳出肺中積壓的血,甩了甩腦袋,將模糊感驅離,收回長劍後,就這麽遠遠盯著老人,神色晦暗難明。
雙方從突然交手到分離,全程不過短短三四秒鍾,其中卻是凶險異常,殺機盡顯。
“劉老……這是什麽意思?”
泰武穆德目光稍移,同樣看到後方與霍弗對峙的約翰,目光中的神情越發凝重。
一襲長衣的老人,隻是在遠處冷冷看著,沒有任何回答的跡象。
泰武穆德稍稍轉頭,盯著“遲小厲”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冷聲道:“你做了什麽?”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對方口中那句“自相殘殺”引起。
之前泰武穆德便無比疑惑,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莫非隊伍中某些成員不知不覺被對方勸誘,或者幹脆已經被掉了包?
直到劉傳宏出手,泰武穆德才真正明白此話的意思,卻不覺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無論從招式、力量還是氣息,襲擊自己的都是劉傳宏無疑!
這位拜迪鑽石榜位列第三的高手,實力即便放在整個巴布大陸,也是超一流的存在,僅僅隻在遲小厲與納烏拉之下。
劉傳宏一雙鐵拳聞名於世,傳承自臥龍之地的氣功之法,也獨立於劍氣與魔法體係,最適合近身搏殺,一旦被貼到近處,即便是他也隻能落於下風。
泰武穆德身為庫曼皇城內的總隊長,實力自不用提,同樣也是一頂一的好手。
本來若是有所提防,也不會讓局麵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隻可惜劉傳宏的突然出手,實在防不勝防,一下子被他欺到近處,原本最擅於近戰的劍士,在對方麵前反而成了弱勢。
能夠三兩招便將他逼到被動,也能從側麵確認,對方的身份無疑。
最恐怖的是,劉傳宏不知受到什麽控製,竟然絲毫不懼以命換命,這讓泰武穆德不得不放棄佯攻的計劃,隻能選擇硬吃一記拉開距離。
雖然最後劉傳宏也不是毫發無傷,但雙方這一場交鋒,明顯還是自己吃了大虧。
而且氣功師的獨特之處在於,隻要對身體造成有效傷害,就能夠在敵人體內留下一股亂竄的“氣勁”,不但能夠破壞身體機能,還可以妨礙劍氣與魔力流轉,並且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徹底驅逐。
此刻泰武穆德就感覺體內像是有無數小蛇到處亂竄,時不時咬上一口,令人疼痛難耐。
偏偏用劍氣驅離,這些小蛇就像是有所感應一般紛紛了起來,想要一個個揪出,須得潛心靜氣好好休養。
“遲小厲”絲毫沒有搭理的意思,反而一直戲謔地盯著傑諾爾,紙牌在掌心間翻轉不停。
“還有什麽手段趕緊使出來吧,否則我怕他們等不到那個時候。”
“遲小厲”輕笑兩聲,再次打了一個響指。
後方隊伍中,頓時傳來幾聲驚呼與慘叫,一時間似乎陷入某種混亂。
“瓦斯萊恩,你竟然——”
“呃……”
“貝拉米,我是珞芙啊!為什——啊!”
劍光與魔法滿天亂飛,原本整齊有序的隊伍,頃刻間變得混亂無比,原本親密無間的同伴,轉頭便對身旁人痛下殺手。
僅僅幾個呼吸間,便已有不下十人倒地。
突然向周圍襲殺的成員,隻占一小部分,不過因為事出突然,而且這邊有所顧慮,即便幾人圍攻,占據優勢,也盡量保證不傷及反叛者的性命,另一邊則無所顧忌,甚至拖著重傷之軀,仍舊奮力廝殺,似乎不惜同歸於盡。
“你——”
泰武穆德目眥欲裂,死死盯著“遲小厲”側臉,渾身都在顫抖。
最後,他隻能狠狠咬牙,吼道:“所有對同伴下手者,全部視為叛徒,殺無赦!不要有任何留情!”
“什麽?!”
“可是……”
後方頓時傳來幾聲異議,不過隨即便被劍刃與魔法碰撞的轟鳴掩蓋。
“遲小厲”將手聚在嘴邊,圍成喇叭狀,用不高卻能清晰傳進所有人耳中的聲調,說道:“這樣真的好嗎?我隻不過控製了他們的身體,其實他們還都有自己的意識,也有挽救的餘地……隻要把我殺了,這些人可就能擺脫控製喲?對自己同伴下這麽狠的手,你們於心何忍呢?”
此話一出,原本準備忍痛執行命令的成員,一時間不免陷入迷茫,再次猶豫不定。
短短幾秒鍾,又有兩道慘叫響起,才將所有人拉回現實。
泰武穆德氣急敗壞地吼道:“不要中了他的蠱惑!他們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已經變成冷血的殺人機器!如果心慈手軟,倒下的將是你們!馬上執行命令!”
“占據這麽大的優勢,我有什麽必要欺騙你們呢?看來你們這位隊長,不顧同伴的死活,隻是想用最簡單省力的方式,為自己尋得一條活路……嘖嘖,也隻有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性格,才能擔當大任呢。”
泰武穆德臉色漲紅,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撕碎對方的臉。
可是不提對麵的劉傳宏氣息已經鎖定自己,就算真的衝過去,自己又有幾分可能打敗對方?
人家自始至終站在原地不動,一句話,一個響指,便已經讓一百五十精英強者構成的團隊分崩離析,並且還不斷蠱惑謠言,想讓剩下的人繼續自相殘殺。
陰狠、歹毒!
泰武穆德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想方設法布置了陷阱,對方明明可以用強大的武力直接碾壓,卻偏偏采用詭譎手段讓他們對自己人痛下殺手,這是要將他們的肉體與精神全部粉碎!
隻是泰武穆德始終想不明白,強如劉傳宏和約翰,為何都會被對方控製,任憑擺布。
是在替劉老治傷的時候動的手?
泰武穆德狐疑,劉傳宏倒是還解釋,可約翰那邊,匯合後與遲小厲並未有太多接觸,為何也中了招?
“是通過與老師關係的疏密,做了手腳吧?”傑諾爾突然開口。
泰武穆德神情一愣,回頭看向隊伍中那些“叛徒”,忽然間有如醍醐灌頂——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遲小厲有一定聯係!
劉傳宏、約翰自不用提,都是能與遲小厲插科打諢的關係。
約二十名“叛徒”中,一半以上都是來自利亞,而遲小厲在利亞待的時間最長,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遲小厲有直接關係,至少相互都能叫得上名字。
剩下部分人,以劉傳宏大弟子傑斯為首的幾人,也都跟遲小厲相熟,隻有幾個人暫時不清楚與遲小厲的關係,但想來一定也在曾經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與遲小厲有過接觸。
“遲小厲”帶著幾分讚許,輕輕點頭:“看來你對我的能力,已經有很深的了解了,說說看,我是怎麽做到的?”
傑諾爾沒有在意後方的騷亂,仍舊神色淡定,道:“借助‘命運’,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對與老師關係較近的成員,神不知鬼不覺出手,就像當時控製我一樣,等到需要時,便可以將他們當做提線木偶,任意使用。而這種控製,關係越近,效果越好。”
“遲小厲”將紙牌收起,鼓掌大笑道:“不錯不錯,本來你也應該成為其中一員,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還是之前的條件,如果你願——”
“遲小厲”倏而神色一緊,後半句戛然而止。
傑諾爾目光閃動,自然注意到對方的異樣,心跳不由跟著猛突了一下。
轉機到了?
“遲小厲”目光瞬間深邃無比,臉色也冷淡下來,從懷中抓出一把牌,隨意扔上天空,快速抓取其中一張。
當看到牌麵時,傑諾爾注意到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第一次露出像是遇到預料之外事態的震驚表情,心中不免越發篤定——
一定是老師出手了!
“這就是你的憑仗?”
一直以來的淡然語氣消失不見。“遲小厲”神情冰冷,突然伸手抓向自己臉部。
像是一張無形的“皮”被抓了下來,:“遲小厲”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頭戴圓頂帽、身著黑色禮服、腳踩長靴,腰間還配著一把古樸長劍的男人。
“真是擺了我一手呢……出了這種意外,我也不能繼續悠閑地‘看戲’了。”
男人推了推單邊眼睛,以極為標準的宮廷貴族禮,對眾人深鞠一躬。
“作為回歸登場的見證者,賜予你們臨死前獲知吾名諱的資格——吾乃第二神使,‘命運掌控者’·瑟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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