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安木少年
十六歲,在安木這種偏遠的北方城市裏,已經是可以成家立業的年紀了。
北澤這個來自在安木都算落後村落的少年,今年也要參加成人禮了。實際上,雖說生活貧困,但北澤在更小的時候,已經去過蓋亞了,這種看似尋常的遠遊經曆,對於附近幾個村落來說,都可以算是一頂一的大事了。
這一切,還得歸功於一個人。
六年前,城裏一位劍術教頭外出尋找苗子,偶然路過北澤所在的村子,當時隻有十歲的北澤拿著比自己還高的鋼叉,追著一頭幼年齧齒鹿,被這位劍術教頭看到,立馬有些嘖嘖稱奇——那可是三級魔獸的幼崽,竟然被一個剛到腰高的少年追趕,便決定跟上去看看。
沒想到追進林子裏後,少年展現出更為矯捷的身手,靈活的就像一隻猴子,而那柄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鋼叉,在他手中更是舞的虎虎生風,竟然三兩下就破開齧齒鹿堅實的皮膚,手勁已經遠超同齡人。
劍術教頭當即就看出少年有練劍天賦,等北澤好不容易把鹿拖出來時,走過去問了一句。
之後便是在安木劍術館三年的刻苦練習。
在此之前,北澤從來沒聽說過什麽劍術,對這些也並不感冒,是被劍術教頭的一句話所打動——
“學好劍,將來可以掙很多錢。”
“能掙……很多錢?有多少咧?”
“如果你最後能成為劍聖,會賺到數不過來的金幣……差不多能把村頭那戶屋子填滿。”
村頭住的二哈,是整個村子最有錢的,他家的房子也是最豪華的。
“那……娘能買好看的衣服了?”
“當然能,而且還能去蓋亞住最好的房子。”
少年當時就兩眼放光,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當幾位師兄被這個年僅十歲的鄉下少年步步趕超時,私下裏也曾討論過他的天賦,唉聲歎氣為什麽這樣一個傻小子運氣這麽好,卻自動忽略了少年多出一倍的努力,也永遠想不到少年想要成為劍聖的真正原因,和他們是有些不同的。
後來劍館得到了一個機會,可以帶人去蓋亞參觀學習,已經開始嶄露頭角的北澤卻沒有進第一名單,後來才從發掘自己的那位教頭口中得知,另一個家裏有錢的少爺把他的名字頂了去。
不過這件事沒有影響到北澤,或者說沒法去蓋亞,他還是有點開心的。
畢竟離家太遠,娘會擔心的。
不過那位劍術教頭倒是義憤填膺,去找北澤的母親做思想工作,得到她的點頭後,不惜得罪了好幾位同門教頭,硬生生將少年重新填進那份名單。
所以北澤心裏多了個感恩的人。
到了蓋亞,見識了遠比安木更加繁華的街道,更加高聳的樓閣,北澤便下了決心——一定要把娘接到這裏住。
參觀的三個月時間,北澤驚為天人的晉升了一級,被當地的劍術學院老師看中,在參觀期結束後,將少年留下,又悉心培育了兩年。
北澤仍然記得,聽到他被留下的消息時,周圍師兄眼裏赤裸裸的嫉妒,以及那位教頭眼裏激動的淚光,
眾人臨行前,北澤破天荒的第一次喝了酒。已經有些酩酊的教頭笑聲從頭到尾都沒停過,摟著已經初顯大人身材的北澤肩膀,說的不外乎是“沒想到老子也能教出個這樣的學生”、“值了值了”、“你可別給你娘丟臉”這類的話。
等北澤回來時,這位十六歲的少年——已經算是個人高馬大的青年了,跟母親好好聊完,便找老教頭去城裏最豪華的酒樓喝了頓。
這次,是北澤掏的錢。
“你小子……哎呀,已經快比我厲害了,怕是以後沒法拿竹竿敲你咯……你不知道,從你回來後,以前那些摸黑使拌的,整夜都睡不好覺,老子倒是神氣了,這個算是小人得誌?哈哈哈……”
北澤隻是敬酒,笑而不語。
已是三級劍豪的青年,在安木當地的年輕一代中,確實算是無敵手了。
老教頭的確有吹噓的資本。
要知道天才中的天才、被譽為“千年一遇”的那位公主,是在十四歲晉升六級劍士,但人家從小接受了最好的劍術培訓,北澤呢?隻不過是個十歲開始練劍的窮小子,練劍六年,平均下來每年一級,簡直可以算是妖孽了。
不過劍術一道,和魔法一樣,都是越往後越難提升,老教頭不敢把話說太滿,怕北澤年少得誌,意氣風發迷失了本心,那就是在太令人痛心了,所以他要提點幾句。
“臭小子,給老子記住……不管將來你多厲害,別忘了本,想想你娘,想想你為什麽摸劍……心胸也大度點,那些給你使過拌的,咱要是沒吃太多虧,也就別和他們計較了,畢竟都是窮苦人……別這麽看我,老子的事你也甭操心,就我這暴脾氣,那些擠兌過我的人,誰還能得了便宜?管好自己就行了……”
北澤知道當年為了提攜他,老教頭有段時間不太好過,但既然話都說了,他自然會聽,把秋後算賬的想法拋出腦後。
有這麽一位好師傅,還有疼愛自己的娘,有時候北澤想想,真的挺滿足的。
日子會越來越好。
要是一直這麽樣就好了。
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發生的話——
成人禮結束,北澤告辭了母親與老教頭,重新踏上返回蓋亞的路。
安木已經找不到能教授他的老師了,他必須得回去。
隻是在剛離開半天,一個噩耗傳來——
異人入侵了。
北澤瘋了似的往回趕,趕到城門時,半個城市已經陷入火海。街上到處是慘叫與人的殘肢,北澤通紅著眼睛,一路殺回去,等看到母親所在的村落時,一切都晚了。
老教頭圓瞪著眼睛,隻有上半身躺在他家門口,至於母親……
已經找不到完整的身體了。
後來的事,北澤記不清了。印象中好像劍砍了卷,他便拿起手邊一切鋒利的武器,就這麽不知疲倦的殺著,受了什麽傷都毫不在意,就這麽一路殺下去,直到遇見幾個不太一樣的異人,北澤明白,自己要在這裏倒下了。
然而他還是嘶吼著撲了過去。
耳邊隱約傳來異人的怪笑,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記憶最後,是一道照亮天空的金光。
北澤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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