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繪梨衣
在留下令人無限遐想的一句話之後,零號悄然消失了,正如他靜悄悄地來。
源夕月沉思了許久,與載著“的裏雅思特”號潛水器的鹿丸號一同回到了日本。
時間匆匆,又是數月,轉眼便到了伢子的預產期。
愛育醫院無菌產房外,源夕月看著焦躁不安在產房外來回踱步的上杉越有些好笑。
“上杉家主,您放鬆點,裏麵的醫生與助產士們都有著二十年以上的深厚接生經驗,不會出意外的。”
源夕月說是這麽說,其實他自己心裏多少也是有些緊張的。
雖然根據之前的產檢報告,醫生說嬰兒發育得很好,胎位也很正,應該不會出現難產的問題,但源夕月還是感到十分擔憂,
不僅是擔心繪梨衣能否順利地安全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擔心伢子的生命安全。
畢竟,繪梨衣還在胚胎狀態下被龍王胚胎的胎血侵蝕了,哪怕源夕月已經做了幾乎完全的準備,還是有些擔心她出生的時候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怎麽可能不緊張啊,我要多個女兒了誒!”上杉越十指交叉緊握著手掌道。
稚生與稚女又是好奇又是期待地望著緊閉的產房大門。
在來之前,他們被告知馬上就要多個妹妹了。
源夕月微笑著摸著兩兄弟的頭,囑托他們作為兄長,以後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妹妹。
稚生像個小男子漢一樣一臉嚴肅地拍著胸口保證自己會成為一個好兄長,稚女看起來則似乎有些擔心即將出生的妹妹會分去哥哥稚生對他的愛。
與此同時產房之內,產床上未經人事即將為人母的少女那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潮水一般的劇痛一**襲來,伢子大口大口將呼吸機裏的純氧吸入肺中,以稍微緩解幾分痛苦與疲倦。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溺水者,不得不在痛苦的海洋中掙紮著。
助產士們的安慰與打氣聲逐漸變得渺遠起來,伢子的腦海裏浮現出源夕月的身影。
說來也怪,一想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伢子忽然感覺似乎也沒那麽痛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熊熊烈火包圍的夜晚。
披著純白華美甲胄的騎士,單手拎著猛鬼眾領袖“王將”(也就是赫爾佐格)變成的半龍怪物,如同神明一般對怪物進行了審判。
淡雅如霧的星光下,這樣強大的存在,摘下麵具後,露出的卻是一張俊秀絕倫的麵容。
在被那位名義上的爺爺帶去覲見大家長後,她驚訝地發現原來大家長正是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個少年。
短暫的相處後,這個少年更是立誌要徹底斬斷“鬼”的宿命,讓以後不再出現她這樣由於血統不穩定而不得不被變向監押起來的家族成員。
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她喜歡上了這個如同彗星一般闖入她世界之中的少年。
麵對少年這樣力量強大、俊美無儔、身份尊貴而又誌向高潔的完美存在,又有多少少女能夠守住自己的心呢?
遺憾的是,她是“鬼”,少年卻是“皇”,兩人的身份有如雲泥之別,哪怕隻是遠遠看著少年,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求而不得的奢望。
好在,她那位從五歲後一年都隻見她一麵的爺爺找到了她,問她願不願意生下大家長的妹妹。
於是,她這才有了能夠接近少年的方式。
事實也正如她所料,哪怕少年作為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有許多事要忙,可他還是會抽出時間經常來看望她或者說看望她肚子裏的繪梨衣。
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她是個很容易滿足而且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所以她從不奢望那些本就不可能屬於她的東西。
“真想能夠讓您陪我去看一次盛開的櫻花啊,據說櫻花飄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呢,可我跟您的距離以後隻會越來越遠吧……”
伢子感覺道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她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重,她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
“好像有點累了呢,真想好好睡一覺……”她想道。
“伢子小姐!伢子小姐!請振作起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睡著!再堅持一下,馬上生產就結束了……”半睡半醒間,她似乎聽到了助產士焦急的呼喚聲。
終於,仿佛過了幾分鍾,又或許過了一萬年,她的耳邊傳來了醫生與助產士們的歡呼聲。
新生的生命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但很快,醫生與助產士們便感到十分焦急,因為這個新生的女孩兒太安靜了,她閉著秀氣的小嘴巴完全不哭不鬧。
經驗豐富的醫生與助產士們很清楚,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剛出生的孩子剛出生會因鼻腔、口腔和肺部初次受到自然界空氣的刺激而大哭起來,這也是這個孩子開始自主呼吸的標誌。
如果一個孩子出生後不哭不鬧,那麽很有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窒息了,是十分危險的情況。
年長的女醫生抱起了小小的新生命,小心地扒開這個小生命的嘴巴,檢查她的口腔裏有沒有什麽異物堵住了她的氣管。
然而,她的動作似乎驚擾了剛出生的女孩兒,受驚的女孩兒口中吐出稚嫩卻無比威嚴的古老語言。
頓時,無形的刀刃在產房內紛飛著,在伢子以及其他人的身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然而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產房外聽到聲音的源夕月意識到了危險,使用時間零衝了進來。
在時停的狀態下,他從女醫生手上接過繪梨衣,帶著她躲到產房隔壁寬敞的育嬰室中,然後將她單獨納入了時間零的領域中。
於是小小的繪梨衣口中繼續吐露出古奧莊嚴的龍語,源夕月身上的純白色和服很快就變得破破爛爛起來,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白瓷一般的肌膚上出現了無數淡淡的血痕。
很顯然,如果源夕月沒有及時感到,伢子以及那些普通的醫護人員恐怕已經被切割成了無數的碎塊。
人之初,本就是沒有善惡觀念的時候,剛出生的繪梨衣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言靈究竟有多大的殺傷力。
“言靈·審判,可以下達讓領域內一切事物死亡的命令,剛剛出生就這麽凶的嘛……”源夕月憐愛地輕輕刮了刮小小女孩的鼻子。
似乎是在源夕月身上感受到了安全,繪梨衣重新閉上了嘴巴,滿臉好奇地望向抱著她的源夕月。
在直直地看了一會兒源夕月之後,似乎是因為使用言靈對她的體力耗費不小,繪梨衣十分可愛地打了個小哈欠後,閉上眼睛美美地睡了過去。
源夕月小心地把她放進育嬰箱裏,然後這才走出育嬰室,取消了時間零,處理起後續的事情來。
哪怕他趕到得十分及時,伢子以及醫護人員們身上的淺淺傷口也因為審判這個言靈的效果而十分難以愈合,哪怕愈合了又會重新裂開。
最後,他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血驅逐了這些傷口上審判的附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