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犬山賀
“犬山家主，您暫且留下吧，我有些話需要單獨跟您說。”家族會議結束後，源夕月喊住了犬山家的家主，一個名為犬山賀的男人。
犬山賀微微一愣，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複雜的留了下來。
霍爾金娜和蕾娜塔搬來了一張小桌子，源夕月與犬山賀隔著小桌正對著盤坐在榻榻米上。
麵無表情如同精致人偶一般的雷娜塔將一份黑色的檔案袋放在桌子上，隻有在看向源夕月的時候，她的眼神才會生動起來。
“犬山家主請看。”源夕月揮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犬山賀微微頷首，拆開檔案袋，裏麵是厚厚的足達數十頁的內容。
“Name:HilbertRonAnjou
Birthday:
CityofBirth:Harrogate，Yorkshire，UK
Education:Ph.D.，TrinityCollege，Cambridge”
這是一份個人檔案，檔案的主人是卡塞爾學院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一個已經110多歲的混血種“老人”。
由於這個老人的傳奇人生實在是太過漫長，因此檔案袋裏裝著的隻是希爾伯特·讓·昂熱全部資料的一小部分。
犬山賀帶著幾分悵然，輕輕撫摸著被放在最資料最上方的那張黑白照片。
照片裏，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年將褲腿挽得很高，站在沒小腿深的海水中，背後是一艘龐然大物——那是名為密蘇裏號的戰列艦。（原著裏照片背景是航空母艦）
老人是希爾伯特·讓·昂熱，少年則是年輕時的犬山賀。
也就是在拍攝這張照片的三年前，1945年9月2日，時任日本外相重光葵在這艘比航空母艦還要大的戰列艦上正式簽署投降書。
犬山賀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之中，腦海裏浮現起多年以前與那個老人的相遇。
犬山賀一直十分抗拒想起那段回憶，那是個屈辱的時代。
名為原子彈的究極武器被美國人發明了出來，廣島和長崎的毀滅，讓當時的蛇岐八家一度誤以為是某個龍王在日本的大地上蘇醒了。
在他們的認知裏，隻有那些初代種的龍王們親自使用的高序列禁忌言靈，比如說萊茵或者燭龍，才能夠造成這樣天災般的破壞。
在這種力量之下，混血種又和普通人有多少區別呢？
在得知這種力量是名為“原子彈”的人造武器後，所有叫囂著要血戰到底的人全都徹底沒了聲音。
日本人在過去幾十年的侵略戰爭中為其他國家帶去了無數痛苦，最終，他們自己也要品嚐這份戰爭的痛苦。
早在天皇以及當時的影皇上杉越宣布投降之前，日本本土的平民們就已經由於長時間的戰時經濟，而被壓榨盡了最後一絲骨血。
對每個日本家庭來說，父親和他的兒子們要到熱帶雨林中，到太平洋的海島上、到海對岸那片廣袤的大地上為了天皇血戰，母親和女兒們或是進工廠沒日沒夜的做工，或是到國內外的妓院中用自己的身體為戰爭換取金錢與資源。
日本投降以後，美國徹底占據了日本，五星上將麥克阿瑟成了日本表世界的太上皇，希爾伯特·讓·昂熱則成了蛇岐八家的太上皇。
在一對一的單挑中，蛇岐八家最強大的影皇上杉越在昂熱麵前就像個剛學會走路的稚童一樣被單方麵吊打著。
於是，為了討好昂熱，家族在他的背上紋上了名為“諸界之暴怒”的紋身，那是理論上隻有大家長才有資格擁有的紋身。
許多殘疾的傷兵們躺在大街上乞討，僥幸能夠回到國內的他們往往隻能被告知，他們的家人早已因為各種原因失蹤或死去。
每天，都有無數人因為受不了打擊而選擇自盡。
“那是一個春天裏路邊櫻花飄落的日子。”結束了回憶的犬山賀幽幽開口道，“十八歲的我走在街道上，我是犬山家還活著的唯一一個男性。”
“美國大兵們開著吉普從街道上呼嘯而過，然後隨手將那些有幾分姿色的女孩拎上車。”
“沒有人敢反抗，此前有女孩選擇反抗，然後被美國大兵們當街輪流奸汙後強殺。”
“而且也幾乎沒有人想要反抗，這些美國大兵出手闊綽，隻要服務好他們，那些女孩一般都會美金、午餐肉罐頭之類的作為獎賞。”
“當時的日本幾乎是一片廢墟，許多家庭為著食物而發愁，而我……”
犬山賀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痛苦而不堪的回憶，麵色苦澀地停了下來。
“而你的身份則是一個皮條客，負責將年輕貌美的女孩介紹給美軍的士兵和軍官們，為他們牽線搭橋，從而獲得報酬，這也是你們犬山家的祖業。”源夕月淡淡的說道，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我翻閱過家族的檔案，尤其是各個家主的檔案。”源夕月繼續說道，“二戰之前犬山家是蛇岐八家中最弱的一家，並且因為你們做的是皮肉生意而被其他家族看不起。”
“於是，你們父親為了證明犬山家不是靠女人吃飯的家族，整天跟激進派的青年軍官們混在一起，選擇支持那場侵略戰爭。”
“但日本戰敗了，在天皇宣布投降的當天，他選擇了切腹自殺，更多的犬山家成員則死在了戰場上。”
“犬山家隻剩下了你和你的兩個姐姐，於是其他家族也把手伸進風俗業裏來，搶奪犬山家的女人和生意。”
“為了扞衛犬山家那所剩無幾的尊嚴，你的長姐犬山由紀死於一場街頭鬥毆，並且勝利者還要求你們家交出惟一的男子也就是你來謝罪。”
源夕月毫不留情地揭開犬山賀的傷疤，說出了那段犬山賀最不願想起的回憶。
逆鱗被觸碰的犬山賀紅著雙眼，幾乎忍不住心裏的怒火。
可是被源夕月那雙神明一般威嚴的黃金瞳冷冷掃過，他心中的怒火便被瞬間澆滅，於是他恭敬地向著源夕月跪拜。
源夕月接著淡淡道：“你的二姐拚了命地向其他家族求助，然而各個家族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拒絕，他們決定坐視犬山家的衰落和滅亡，然後再吃掉那些侵占犬山家的敵人好盡快恢複之前在戰爭中的損失。”
“蛇岐八家的內三家從來不變，但外五家自蛇岐八家出現以後就不斷地變動著，新興的混血種家族會取代衰亡的外五家，所以少個犬山家並沒有什麽關係，很快就會有新的外五家取代犬山家的位置。”
“不要再說了，還請您不要再接著說下去了。”64歲的犬山賀痛哭流涕，五體投地向著源夕月跪拜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