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這些年年輕人都去外麵打工了,孩子也都帶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老弱病殘,個別的留守兒童。
黃潔音的二爺半癱了很多年,二奶奶走的早。堂叔身體不好,嬸子一個人照顧他兩個人。還負責照顧兩個孫子。堂哥堂嫂堂姐他們都去打工了,據說很多年不回家。每年的過年,黃潔音的爺爺都會給他們送很多東西,包括一年的藥,四季衣物。營養品,各種可以存放的食物。
本來以前這種事情都是爺爺奶奶的學生們代勞,或者開車拉著兩位老人家親自前去。但是現在老人家的學生也都慢慢年紀大了。山裏的路也越來越不好走,老人也已年過古稀。便落在了黃潔音的肩上。
也許是每個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對於這個費力的事兒,柳小暖顏妍很樂意幫忙。哪怕是那那裏沒有電視,沒有微信。
半年沒看見黃潔音,她一點也沒變。穿著短羽絨服,哈倫褲,短靴。白淨的臉,丸子頭。簡單精幹。
三人嘻嘻哈哈的溫習了一會兒感情,便上了車。
隔了一年,再次來到荒蕪的山岔村,公交車在離村子還有十裏的地方停下來。三人將一大堆的東西搬下來,然後分配到人。
她們還有十幾裏的山路要走,這條路年久失修。早已經斑斑駁駁的,一般車子都不願意走。
“小暖,顏妍。這次又要辛苦你們了。唉。真不知道現在農村是怎麽了,都成了空村了。這路還沒我小時候來那時好了,那時候還有這麽寬。我爸的車都能過去的。前年我都還敢開車過去,現在不敢了、”
黃潔音背著兩個打包,提著兩個小包,樂嗬嗬的走在前麵,精神奕奕的。
山岔村就在這座山的那邊,村子就建在半山腰上。村口就是剛才停車的地方,三條公路的交叉口。要去村裏,就得翻過這座山。
柳小暖顏妍每人除了背著自己的小背包,還各自提著兩個提包。提包很重,顏妍從很小在農村長大,走這點路不算什麽。柳小暖就沒這個精力了。
才走了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的了。
一年時間,山村越發的荒蕪了,越來越窄的路邊,稀稀拉拉的樹木光禿禿的,枝枝葉葉橫七豎八的的顯得很蕭條。走了很久,也沒看見見個人影。
山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柳小暖仿佛走在了電視劇裏那幾十年前的山村。路上不時的堆著一些土嘎拉,石子之類的。
柳小暖實在走不動了,看到前麵有個大石頭,幹淨光滑的。索性同紙擦了擦,將圍巾鋪上去坐下來。
衝著黃潔音的背影喊了聲:“大姐,實在走不動了,休息休息。”
黃潔音背著大包,左右斜跨,手裏還提著。後背還背著。活脫脫一個逃荒的。
她比誰都累,隻不過是自己家的事兒顧著勁兒呢。
她忙放下背上的東西,湊過來坐在石頭上。一眼看見不遠處一直豔麗的錦雞扇著翅膀,撲棱棱的落下,在地上自顧自的覓食。對於她們三個人類視而不見。
“咦,快看,多漂亮呀。”
柳小暖就是在電視裏也沒看見這麽漂亮的鳥兒,它拖著長長的漂亮尾巴,一步一步的挪動著瘦瘦的爪子,柳小暖想起了練簽名的母雞。好像還聽到卡卡卡的聲音。
“看,兔子。”
柳小暖黃潔音不敢動,生怕驚動了美麗的鳥兒。顏妍在鄉下長大,小時候見慣了這樣的鳥兒,笑著說:“你們真是少年多怪,我們鄉下的鳥兒可不怕人。大冬天的沒什麽吃,為了一口吃的,能被人扣進簸箕笸籮裏呢,沒聽人家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麽。”
她說著從背包裏拿出麵包,將一些麵包屑扔了過去。
美麗驕傲的錦雞受了點驚嚇,扇動翅膀飛上了樹枝。飛起來有點笨拙。
柳小暖想起了騎鵝旅行記中的那隻笨鵝。
不過隻是一會兒,它又撲棱棱的飛了下開始啄地上的麵包屑。
“快看,兔子。”
三個女孩正在欣賞錦雞吃麵包的樣子,就聽見黃潔音興奮的聲音。
順著她的目光,柳小暖看到了一直灰色的大兔子飛快的竄上了山坡,一縱一縱的,速度快急了,緊接著後麵一隻大黃狗費力的甩開四條腿,在後麵追。
柳小暖驚訝的叫了聲:“狗追兔呀。”
黃潔音也張大眼睛看過去,三人心情都無比緊張的。
柳小暖希望大黃狗追不上可愛的小灰兔,又想看看追上了會是怎樣的。
兔子竄的很快,一會兒就將大黃狗落下了一大截。
就聽見顏妍撲哧一笑:“行了,別看了。小心脖子強著了。我告訴你們結果吧,這隻笨狗是追不上兔子的。兔子前腿短後腿長,上坡可快了,狗根本就追不上。不過如果是下坡,那就反過來了。兔子下坡還會再栽跟鬥呢。”
“真的呀”
柳小暖黃潔音表示非常的不信。
但是一會兒之後,兩人真的看到了大黃狗垂頭喪氣的放棄了看著卻吃不到的美味消失。
錦雞也吃飽了,慢悠悠的散了一會兒步,飛走了。
周圍靜悄悄的,天高雲淡,空氣新鮮。柳小暖看到了兩個邊山披上新鮮的土。
就看見錦雞飛走的地方,忽然間就落下一群麻雀。
黃潔音堂叔家住在村裏最中心的小康屋中,一個小院二層小樓。院子裏還有兩間平房。他們家左右也都是一樣樣的小院。
這片小康屋坐落在半山腰中,遠遠看去倒是很像一棟棟小別墅。很像傳說中的山中村,是很多城裏人都向往的地方,現在卻被農村人嫌棄。
因為這一個連一個的美麗小院都是空的,應該是二三十戶的小院隻有三四戶住著人。還都是六七十歲以上的老人,行動不便的病人,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孩子。
修建的這麽好的地方怎麽會幾乎沒人住呢。
用黃潔音堂叔的話來說:就是現在國家對農村的政策確實夠好,每家每戶都補貼錢蓋了小康屋,每家都是二層小樓,還全都通了電。當然自來水還沒通到戶,不過門外不遠處有個大口井。水是從山下泉水中抽上來的,很旺盛也很甘甜。隨便誰去都可以很輕鬆的提上一桶回家。比起以前去山腳下挑水好太多了。但是種糧不掙錢,地裏活兒也累人,年輕人吃不了苦,都去外麵發展了。
所以整個山岔村就是看起來很美麗的老弱病殘村。
不過柳靜優美的小村對於柳小暖顏妍黃潔音幾個來說,卻是新鮮的很具有誘惑力的。
就衝著剛才看到的漂亮優暖的錦雞,跑得比狗快的小兔子乖乖。
“叔,嬸。這些是爺爺奶奶給你們帶的年貨,還有我二爺的藥。”
一進屋,黃潔音就將背上的提包放在地上。還有三個人堆在一起的幾大袋子東西。
黃潔音的堂叔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叔,彎腰駝背得了腰肌勞損,十年前開始就慢慢的腰彎了背駝了,走路慢悠悠的。堂嬸倒是身體健壯,臉色黝黑。短短的頭發,一看就是樸實的莊稼人。
因為她們來過兩次,黃叔黃嬸都認識。很熱情的請她們坐。嬸子立刻燒水泡茶,還端來核桃大棗給她們吃。
黃潔音看了眼院子:“二狗,雲花呢?”
二狗雲花是堂叔的兩個孫子孫女,一個五歲一個四歲。
黃嬸看了眼外麵:“那兩喂不熟的白眼狼,聽說爸媽過年不回來躲在二樓不出來。唉,兒子大了不由娘,他們不回來我跟你叔有什麽辦法。人不回來錢也不給。音子呀,這要不是大伯每年這麽幫襯著,我跟你叔都不知道對老的小的怎麽辦。”
說完抬手擦了擦眼睛。
黃潔音臉上也帶上了悲傷同情的神色:“我大哥大嫂他們今年也沒回家?孩子的生活費也不給呀。那他們上學了麽?”
去年來就這麽說,今年還是這個問題。
黃嬸滿臉傷悲的看了眼蒼老的丈夫,歎了口氣:“沒有呀,人不回來電話也很少打。這兩孩子好像是你們城裏人說的充話費送的。帶孩子不容易呀,還是兩個。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農村,糧食菜呀都不用花錢,學校也近。可是他們就沒想過。帶一個讓孩子不止是吃飯的問題,現在的孩子從小心思就多,村裏人少,以前幾乎都沒了的那些個野獸什麽的也開始又出現了,前幾天村那頭還出現了一隻野豬。很大的一隻,沒有年輕人。都沒人敢去趕。聽黃老九說有人還看見了野狐狗熊狼什麽的,也是山大人少什麽滅絕的東西都有出來了。我跟你叔現在現在是哪裏都不敢去,就看著他們。聽前村的二姑說他們村還出了怪事兒,有人撞邪了。白天睡的死死地,晚上就到處瞎跑,跑的鞋都丟了,還說有人請他喝酒。嚇得村裏人晚上都早早關門生怕出事兒。對了,音子,今年你們住上幾天吧,有電視看了,不過信號不太好。電話也通了,信號還是不太好。不過去外麵高一點的地方,還是可以打通的。”
黃嬸也許是家裏很久不來人,打開了話匣子。
黃叔就能一個勁兒的點頭,自己的大伯送東西來了,心裏高興。
也跟著說:“是啊,音子多住幾天吧。今兒是臘月二十,要不你們留下來過年吧。四年了,打雲花生下來,你大哥大嫂就出去打工了,到現在也沒回來過。你二爺爺呀,每年過年都要哭一場,兩孩子都早早睡了,弄得我跟你叔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這個邀請絕對真誠,柳小暖顏妍都看出來了。
心裏很是感動。
黃潔音不想叔叔嬸嬸傷心,沒有立刻拒絕。
起身打開提包,拿出給叔叔嬸嬸的孩子的衣服。
這才岔開了沉重的話題。這樣的傾訴前兩年他們也說起過。隻不過那時候柳小暖還沒這麽多的感觸,聽完也就算了。今天她卻深有感觸。
前兩次是開車來,開車的是兩任黃潔音的前男友,一個可愛的學長一個機靈的小老板。都是在剛放寒假的時候,他們都是跟著來玩,所以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盡鬧著玩兒了根本沒看路,到了之後最多也就是吃頓飯,聽他們隨口說幾句,然後放下東西就走的。
可是剛才進了村,一路走來。她竟然看到已經來了兩次的幽靜的小村並不是腦子裏偏遠落後荒涼的山村,其實很美麗,依山傍水的。不大的村子被一片柳樹環繞,還夾雜著很多桃樹杏樹梨樹的,想想如果是春天,山高林密,小院周圍柳綠桃紅,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車來車往。沒有忙碌的人群,實在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如果在這樣的地方住上一段時間,是不是可以將所有的煩惱全都解決。
也就是可以徹底斷絕同蘇淩的關係,可以認真的考慮一下同肖繁的問題。也可以好好的構思一下本書的大綱。寫好畢業論文。再好好的學習學習服裝發展及演變的規律。
黃嬸黃叔很高興的試穿著黃潔音專門為他們挑選的新棉襖棉褲。為了實用,都是樣式簡單的短棉襖,貼身棉褲。不過都是貨真價實的正品羽絨的,柔軟輕薄。還有棉鞋,足力健的最新款式。
堂叔身體不便,堂嬸很耐心的幫他穿好衣服,蹲下身子幫他穿鞋,係好鞋帶,還拿來鏡子。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也許是很平常的舉動,柳小暖的眼睛卻濕了。看著兩位同媽媽差不多年紀的夫妻,柳小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多眼淚。
她裝作喝茶,輕輕的低下頭將眼淚擠出來,拭去、
“音子,你爺爺奶奶可都好。大冷天的還讓孩子你跑一趟,都是我這老頭子,死不了活不旺。害人不淺。我怎麽還不死呀。”
坐在一樓同堂叔堂嬸說了一會兒閑話,堂嬸帶著三人上二樓看癱在床上的二爺爺。腦血栓後遺症,已經臥床三年了全靠藥物維持,人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雙眼深陷,肌肉鬆弛,躺在床上跟個小孩似的縮成了一點點。看著心酸。
老人一看見黃潔音就用顫抖不利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太爺爺,太爺爺你別哭。老師說了,男子漢要堅強。不能一點事兒就哭。”“太爺爺,這塊糖給你吃,我給你擦嘴巴。”就從裏間出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四五歲的樣子,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都是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一看就是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