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常溪便讓秋雁備好了文房四寶。 常家占地頗大,所以蒹葭院這個院落自然不會顯小。 院前是條以碎石鋪就的小路,小路的兩旁稀稀疏疏地種上了文人所愛的幾杆毛竹,沿著小路彎彎曲曲地走出去,天地就開始空闊起來,這裏有處水榭,湖水清清,映著那隨風搖曳的垂柳,垂柳之旁朱紅聳高的建築便是常溪常常登高望遠的閣樓。 蒹葭院正中是常溪的起居之所,左側的廂房用以堆這院中的雜物,右側的廂房則是簡單的添了幾件家具。 放書的黃花梨架子、寫字的黃花梨書桌,書桌的靠壁精致大方的多寶架,架上文房四寶古色古香,窗台下放著四時花卉的圓架子,簡單卻又不失書香韻味。 常溪讓常庭章先別走,自己聚神先將宋尚書所畫的《山寺桃花圖》細細地看了一遍。 中國畫注重的是神韻與意境。 宋尚書這畫意境上倒是有的,就是神韻上還欠缺了一點,昨日她說這畫畫得工整而不是說難得的佳品,原因便在這。 想來宋尚書善繪畫這個名聲能在朝中傳開,一是自是稱得起“善畫”兩字,雖然神韻不夠,功力還是有的,二的自然也就是這朝中同僚之間的一些謙讓之詞,名聲這才傳揚了出去的。 但說到是名家,還有上一段距離。 因此常溪倒是有把握能把這畫臨得以假亂真——她自六歲跟著名師習中國畫,勤加練習,又有幾分天賦,這點功力也還是有的。 因此當常溪開始沾墨,專注地臨起畫來,那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的線條,便足以讓站在一旁的常庭章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 用了將近一個時辰,常溪才將畫對照著臨了出來。 隻見兩幅畫作放在一起,一幅墨色還未幹,一幅被茶水染了點茶色…… 這兩幅畫,分明一樣,卻又不一樣,新的那幅明顯意境與神韻上更飄渺更具煙霧雲山中的那種朦朧美…… 常溪含笑放下了毛筆。 常庭章神色凝凝,心中既有不可思議又有驚歎感慨。 原來妹妹竟是如此善畫! 想不到呀想不到,常庭章嘴角不禁揚了起來,心裏想著那齊雲衡當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負了妹妹,妹妹這幅畫作若是送到尚書府去,豈不一鳴驚人、名聲大震? 他笑望著常溪,明豔的臉上明媚動人,端端而立,沉靜溫婉,卻又如此有才,深藏不露,仿若那古書上寫的才女,如此神韻,如此儀采,他竟像是從未了解過她一樣。 又或者說,今日,才是他真正認識到他妹妹竟是如此出眾,既然出眾,那退了齊雲衡那門親算什麽,日後多的是媒人踏破了他常家的門檻。 “你這個本事可藏得夠久了,瞞得哥哥好苦,隻是我卻不知,在以前,你為何不在人前露露自己的這門本事呢?” 常溪微微一笑,在盛水的盆裏清潔了手,慢悠悠地拿帕子拭幹,很自然地道:“以前哪好意思張揚呢?早就是定下親事的了,自然做事要低調點,免得讓人覺得我還未過門便如此招風惹事的,惹了那靖平侯府不喜,倒不好;如今退了親事,倒是沒什麽可顧忌的了,見這畫自己也能臨得出來,一時沒有多想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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