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一切紛擾終於算是暫時散去了。傅夫人還有些事情要與其華姐商量,我便先回家了。
在酒店門口,傅家的司機已經等了許久。
我上了車,可笑的是,葉菱竟已經坐在車上了。
「怎麽又是你?媽呢?」葉菱擰了擰眉,她似乎是沒想到司機還要捎上我。
我無奈道,「到底是你陰魂不散,還是我陰魂不散?」
回家的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氣氛降到了冰點。司機是個大老粗,沒那麽敏感,找我們說了些有的沒的,我隨意接了幾句話,葉菱則一直是怒氣沖沖的,看起來難相處得很。司機似乎沒料到我倆的關係差成這樣,這會兒終於是領悟了,之後便是一路無言。
到了家,傅公子還沒回來。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自己聽了我的話,在公司裏加班。我不禁在心底暗笑,這人做戲還懂得做全套。
家裏很冷清,我上了樓,走到長廊盡頭的露天花園,隨手搬了張椅子靠在那兒休息。
安靜下來時,我不由回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
其實在那些記者提及我的過去時,我是心慌的。我生怕別人將我過去的那些經曆調查得明明白白,當他們用不那麽好聽的言語來挖掘我曾經的生活之時,我總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街示眾,而後淩遲一般。若是沒有那些令人喪氣的不堪過去該有多好呢?我黯然神傷。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股預感,我總覺得我這些經曆或許會給傅公子造成一些困擾。照那些記者說的,像傅公子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麽可能會看上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孩呢?
想著想著,我便覺得自己頭痛得很。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起。
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我平息下自己紛飛的思緒,讓一切胡思亂想出的情緒暫時歸零。
「湘兒,是你吧?」電話那頭的男聲聽起來很是沙啞,他帶著些試探性質地問。
我一怔,隨即看了看手機屏幕,而後自嘲一笑,我怎麽會認得虞清的號碼呢?
「有事嗎?」我的語氣變得冰冷了起來。
明明這些日子我過得舒舒坦坦,怎麽又無端生了些事端呢?果然,人生總是會發生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總是難有風平浪靜的時候。
「湘兒,你最近還好嗎?聽說你已經搬到公婆家住了,生活還適應嗎?」他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跟長輩一起住不比自己小倆口過,有很多要避忌的,你會不會委屈?」
除了舅舅,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其實虞清說這些話,照理說我應該很感動才對,可是並沒有,我隻覺得心中有淡淡的悵然。
明明是說著關心我的話,可為什麽我隻覺得遺憾得很?我勾了勾唇角,苦澀一笑。
「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沒事我就先掛了。」我沒有回應他的那番溫情攻勢,淡淡道。
「我——」虞清啞然,過了好一會,才接著說了下去,「湘兒,爸爸買了一塊原石,就是上次跟你提過的。爸爸知道,這次爸爸一定會發財的。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聽著他這番話,我心中不耐煩極了。
「夠了,不要在跟我說這些。我不是媽媽,對你這些愛好毫無興趣。即使你賺了再多的錢,也不關我的事,我不會花你一分一毫。」我直截了當道。
話說到一半,我又覺得心中有絲淡淡的狐疑。上次跟我提過的原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虞清上回跟我提過的原石要價三百萬,當時他跟我借錢,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你哪來的錢?」我問道。
虞清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似乎沉思了很長時間,才支支吾吾道,「湘兒,爸爸做一切事情都是為了你們母女好,為了給你們母女改善生活。不過以前,現在,還是以後發生了什麽事請,我都希望你別——別怪我。」
他這話說得沒什麽條理,更沒有任何前因後果。我與他早就已經毫無幹係了,我並不認為他有這麽偉大,總是在想辦法試圖給我們母女倆改善生活條件。
我冷笑一聲,「你還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其實說實話,他並不是一個壞到骨子裏的人。最開始的時候,他對我們母女也是盡心儘力的,隻是後來他迷上了原石,到了近乎瘋魔的境地,這才慢慢地像變了個人似的。
可是眼下,這一切都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其實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將他從我的生活中抹去了,隻是這些日子,他又冷不丁闖入我的生活中,這才讓我措手不及。
後來,我忘了虞清又說了些什麽,我隻記得自己頭暈得很,隻想著快點掛了電話。
我在陽台坐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天色慢慢灰暗了下來,才起身回去。
沒想到一下樓,阿四便迎了上來,「湘兒小姐,原來你去陽台了,我們找了你好長的時間,你怎麽都不接電話呢?」
我下意識拿起手機。
剛才掛了虞清的電話之後,我便煩躁不安,於是將手機關機,想著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沒想到這才多久的工夫,就有人找我來了。
「哦,手機沒電了。」我扯了個善意的謊言,「阿四,有什麽事情嗎?」我問道。
「我是沒什麽事情,」阿四做了個心有餘悸的表情,她指了指書房,「聽說傅老爺子找你呢,急得很。」
看阿四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可以猜出,傅老爺子這會兒是又在書房大發雷霆了。
「湘兒小姐,你還是快點過去吧。」阿四安慰我道,「你現在懷孕了,老爺子也不會太為難你的。不看大人的麵子,也得看這個小的啊。放心吧,沒事的。」
我點點頭,笑了笑。
隻怕是傅老爺子發了火,那我肚子裏這個小的,在這個時候也不一定派得上用場了。
我歎了歎氣,往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