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這樣吧，麻煩你們幫我安排孩子們吃飯。」
? 施院長帶著我和葉菱去了食堂，這會兒，大大小小百來個孩子都乖乖地排好了隊伍，等著老師來給自己盛飯盛菜。
? 每一個孩子的眼睛都很亮，但是細看之下，可以看出，大孩子們眼中淡淡的傷痕，這與邊上小孩子們都天真不諳世事，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有時候我在想，若是悲劇的發生無法避免的話，那我多希望這些孩子們被拋棄的時候尚未懂事，這樣一來便也可以免去一些童年陰影了。
? 「湘兒，還傻站著幹什麽？快幫忙呀！」葉菱已經戴好了袖套和手套，她催促我道，「院長說了，給每個孩子盛兩個菜，還有一碗湯。」
? 其實，說是有兩菜一湯，實際上每個孩子分到的分量都是少之又少的，看著那些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瘦削的身影，我覺得自己的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
? 「老師，我隻要一個雞腿。」一個女孩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 「嗯？」我稍稍向下俯了俯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這個小女孩平行，我輕聲問道，「每個小朋友都可以分到兩個雞腿，一個雞腿你能吃得飽嗎？」
? 這小女孩看起來約莫四五歲，銅鈴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既可愛，又招人心疼。
? 「嗯，老師。」她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另一個小女孩，一板一眼道，「木木剛來我們院裏，我見她每天都吃不飽，都瘦了。老師，你把我的雞腿給她吧，不過你千萬不要跟她說哦。」
? 這聲音脆生生的，讓人無法拒絕。我看了看她身後的木木，點了點頭，「好，你放心吧。」
? 那小女孩端著自己的飯菜，一蹦一跳地跑走了，臨走時還給了我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我心一緊，化作了無限的柔情。
? 忙好之後，我早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施院長讓我們收拾一下，她說職工和誌願者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吃了。
? 我嗯了一聲，便和葉菱一起去拿了我們倆的盒飯。
? 「沒想到這些孩子們這麽可憐。」我對葉菱說道，「早知道我們就帶點吃的過來了。」
? 葉菱笑了笑，「這些飯菜已經夠他們吃了。」
? 我聽出她言語間的冷漠，心裏一顫，而後反駁道，「但是我覺得他們可以擁有更多，既然我們是來幫忙的，那就應該多出些力，不是嗎？」
? 葉菱見我如此認真，便拍了拍我的肩膀，似是寬慰道，「有句話叫各人自掃門前雪，其實這世界上苦命的人太多了，我們哪有辦法一一幫到忙呢？」
?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不再說話，拿了一盒盒飯，回到食堂吃飯。
? 我找到剛才那個小女孩，在她身邊坐下。
? 「老師，你也還沒吃飯嗎？」她小口小口吃飯的樣子很斯文。
? 「對呀，我來跟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 我們麵對麵坐著，我打開盒飯，菜色還算豐富。
? 「我叫湘兒，你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 小女孩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我叫歡歡，湘兒老師，以前都沒見過你，以後你會常來嗎？」
? 我嗯了一聲，認真道，「我會的，以後我每個星期都來看你，好不好？」
? 那小女孩的眼睛一亮，但是瞬間又黯淡了下來，「好是好，但是每個阿姨剛開始的時候都是這麽說的。她們說自己會常來，可是來了幾次之後，就不見人了。」她喝了一口西紅柿蛋湯，像是嚐到了世間美味一般，甜甜地笑了起來。
? 我微微蹙眉，這小女孩明明說著最平常不過的話，可不知怎的，我心裏卻不是個滋味。
? 我想，應該有很多大人，為了一時好玩，或是為了在媒體麵前作秀，便來到這些小朋友們麵前，將孩子們的真誠作為砝碼。可慢慢地，興緻褪去了，熱度也褪去了，他們便不常來了。孩子們左盼右盼，卻也盼不到那些有趣的大人，漸漸地，他們就習慣了。我在想，說是做慈善，可有時候我們大人們做的事情，或許會對這些孩子造成二度傷害也說不定。
? 「歡歡，老師吃不下了，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雞腿吃了？」我將一個還沒有吃過的雞腿夾到了歡歡的碗裏。
? 她瞪圓了眼睛，「真的嗎？」
? 我笑著看她，點點頭。歡歡很高興，她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握住了雞腿，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 「歡歡，既然你自己都這麽喜歡吃雞腿，剛才又為什麽要把你自己的雞腿讓給木木呢？」
? 她邊吃邊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木木太可憐了，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的，她剛來我們福利院，我應該照顧她，因為我是大姐姐了。」
? 多懂事的孩子，我不由鼻樑一酸。
? 「好了，老師，我吃飽了，得回去睡午覺了。」歡歡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握在手裏，站起來之後，似乎又有些猶豫，她問我，「老師，你明天還來嗎？」
? 我點點頭，沒有一分鍾遲疑，「來，明天我過來陪你玩，好不好？」
? 那小女孩的笑容如花般綻放，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用童稚的聲音道，「好，那我們說好了，明天見！」
? 下午，我們幫著老師們將明天上課所需的材料準備好，折騰到四五點鍾，傅夫人才提出要回家。
? 「媽，你今天跟我們一起回家嗎？」葉菱乖巧地挽著傅夫人的胳膊。
? 傅夫人到底會做人，見葉菱有心示好，她便也和善地笑了起來，「嗯，今天就搬回家裏去了。」
? 原來傅夫人早就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東西通通在後備箱，我們上了車，直接往合園而去。
? 一路上，傅夫人對我的表現讚賞有加。
? 「湘兒，沒想到你這麽喜歡小孩子，以後你就常跟我去福利院吧。」
? 我嗯了一聲，看看葉菱，葉菱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僵硬。
? 「我答應了一個小朋友，明天還要過來，媽媽，你們還來嗎？」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