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程海叔叔走後,媽媽難得一見的哭了。我記得在那之前,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哭過了。
我伸出小小的手,給她擦乾了眼淚,問她怎麽了。
媽媽說爸爸坐牢了,以後他不會再在我們麵前出現了。我聽了她的話,隻是一笑,抱著她道,「那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惹你傷心了。」
我不覺得難過,我爸爸口口聲聲要給我們更好的生活,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麽?在我的心中,他根本就不配做人的父親。
我分明記得當媽媽泣不成聲之時,我心中竟沒有任何起伏,原來我心中早就種下了對他的恨意。
回酒店之後,我還沉浸在過去中,心中還有些揮之不去的憂傷,傅公子找我說了幾句話,見我興趣缺缺不願意開口,便也作罷了。
而後傅公子接了個電話,我以為是公司的人打來,便留了神,沒想到傅公子手機聽筒的聲音開得太大,我在電話裏聽到我父親的名字。
傅公子掛了電話,仍是一臉平靜,我皺著眉問道,「傅公子,那個人說的虞清……」
或許是沒有意識到我居然可以聽見他的通話內容,傅公子一愣神,而後便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淡淡道,「沒錯,是你的父親。你父親已經出獄了,聽說現在生活得很不錯,隻不過……」
「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我暴躁地打斷了傅公子的話,不耐煩道,「那是我的事情!你為什麽要去調查這些!」
見我反應這麽大,傅公子便隻是一皺眉,冷冷地說,「湘兒,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父親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可那並不代表你可以對我發脾氣。」
我扭過頭,沒好氣道,「你別管我!」我怒視著傅公子,「你知道我爸之前做了什麽事嗎?你根本不知道,他不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出現!」
傅公子的眼神愈發冷了,他很久沒有用這般麵無表情的樣子對我說話,「湘兒,我是在關心你。」
「你隻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控製欲而已!我不需要你的關心,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不需要!」我沖著他吼道。
說完我便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被子裏,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我仍是無法忘懷當年父親對我們造成的傷害。
我聽到傅公子打開房門的聲音,而後又重重關上。
嗬!想必他是被我的態度激怒了,也是,傅公子哪受過這樣的氣啊。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覺得心上空落落的。
一時之間,多種複雜的心緒向我襲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我媽媽一心撲在賺錢上,隻為了給我稍微穩定一些的生活。如果虞清不這麽任性,不追逐自己的所謂夢想,我媽媽何必這麽辛苦呢?
或許她不會捱到生病,我也不用退學,這一切都將改寫!想到這裏,我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撲在枕頭上大哭了起來。
原來他真的出獄了,想起傅公子的話,我心中更加難受。這麽說來,當初在商場的男裝專櫃見到的人,還真是他。
既然他已經出來了,難道就沒有想過要來見見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嗎?想到這裏,我不禁冷笑,對於這種賭博成癮的人來說,他的人性或許早就已經磨滅到連一絲碎渣子都不剩了吧!
我心中矛盾,一時覺得惱怒,一時又十分傷感,而夜愈發深了,傅公子仍是沒有回來。我不禁開始擔心,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國度,他能去哪裏呢?
我拿著手機,想要給他撥個電話問問情況,卻又覺得十分尷尬。剛才我們鬧得不歡而散,的確是我的不好,若是我以平和的態度對他說話,或許傅公子也不會如此惱怒吧。
因此這會兒我便更加不敢主動去找他。
正當我握著手機的時候,鈴聲響了起來。
原來是權升。
自從那天一別,權升給我發了條信息,讓我保持好心情,而後便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我不知道這會兒他為什麽給我打來電話,莫不是有什麽大事吧?我一慌神,接起了電話。
權升喝得醉醺醺的,他說自己喝多了酒,一個人在街上散步,想要找我聊天。
我心中煩悶,想著這會兒有人跟我說說話也挺好,便與他天南地北地侃著大山。
聊著聊著,我找回了過去的感覺,當初認識權升的時候,我總覺得或許是年紀相仿,三觀又恰好一致的原因,我與權升特別聊得來。而後發生的事情有些煩人,逐漸地我們就斷了聯繫,而此時,拋卻一切令人煩躁的心念,我發現原來這個朋友從未離去過。
掛了電話,我覺得心情開闊了許多。
有時候我常想,若是我與傅公子之間的關係,也能這麽好處理就好了。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平常心對待著權升,我從不覺得與權升相處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可麵對傅公子時,一切卻是大不相同的,我總會害怕與傅公子處不好,我感覺每當他向我靠近的時候,我心中便會生起無數種猶豫和矛盾。或許這一切,都是源自於我不夠自信吧,的確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歎了一口氣。
正當我愈發心煩意亂之時,我聽到「滴」一聲響,是傅公子用房卡開門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傅公子,便隻好側身躺好,閉著眼睛裝睡。
我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傅公子向我走近,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出來其實我是在裝睡?我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正想睜開眼睛時,他將一條薄被披在了我的身上。
這被子被輕輕地蓋在了我的身上,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心上的層層薄霧似是忽然間散去了一般,我的心變得如此透徹而明亮。
傅公子洗漱了一番,便在我身邊躺下,他給我掖了掖被角,一聲也不發。
房間裏靜得出奇,我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