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接過他的話道,「是啊,今天臭豆腐進貨不多,這會兒已經賣光了。我看你們年輕人好溝通,要不你就讓這帥小夥兒勻一盒給你唄!」
? 這說話的工夫,熱騰騰的臭豆腐就出鍋了,香氣撲鼻。我吞了吞口水,看著老闆娘麻溜兒地拿了兩個塑料袋將這兩盒臭豆腐簡單包裝起來,還往裏扔了幾根竹籤和紙巾。
? 那男孩接過包裝袋,遞了一個袋子給我,大方道,「喏,拿著吧!我請你吃。」
? 這哪好意思啊,非親非故的。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家離這兒很近,改天再來買。」無功不受祿,不能白拿人家臭豆腐。
? 於是乎,還沒等那個男孩再回話,我便加快了腳步離開了臭豆腐攤。
? 可沒想到那個男孩又追上了我,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驚,腳步停滯,回頭望著他。
? 「有什麽事情嗎?」我轉過身,從他手中抽回了手腕,客氣道。
? 其實這一刻,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真是現實。像這個男孩的笑容如此陽光燦爛,我根本就不會將他歸到騷擾我的那一類人中去。沒想到原來我也是個外貌協會,不由自主地,我又想起了傅公子,或許我看人的眼光就是讓他給養刁了。
? 「我想問,你是在這個城市念大學嗎?」那男孩仍是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與我攀談道。
? 我搖搖頭,坦承道,「我已經工作了,沒有念大學。」
? 那個男孩哦了一聲,「我也已經工作了,你在哪裏上班?我們是不是可以交個朋友?剛才一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他撓了撓頭,看起來有些害羞,卻無比真摯。
? 「咳,我還有事情要忙,拜拜。」我傻傻得結束了這莫名其妙的對話,轉身離去。
? 「交個朋友嘛!我叫權升!」那人還在後麵喊著,但我已經攔了的士,離開了這個地方。
? 我哭笑不得,沒想到他是來找我搭訕的。平時工作的時候,我見過不少色中餓鬼,他們之中不乏有跟我要電話或者是美其名曰要交個朋友的,可像眼前這般年輕帥氣的男孩向我搭訕,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我倒不覺得欣喜,隻是有一種一樣的感覺,原來脫離夜場,我也可以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小姐,請問你去哪裏?」的士師傅的問話打亂了我的思緒。
或許是因為職業關係使然,在炎凰,我常聽見姐妹們抱怨現在的服務行業人士,好端端稱呼客人為小姐做什麽,這不是歧視嘛!每每聽見她們如此埋怨,我都會暗笑,她們竟如此敏感,我想也真隻有我們這個行業的人才會想到這方麵去。
「去南八胡同吧。」我輕聲道。
「好嘞,」師傅應了聲,便踩了踩剎車,向左猛打方向盤調了個頭,「現在的的士師傅都是外地人,你算是運氣好,碰對人了。」
我淺笑,應和道,「是啊,那些老房子,大多已經拆了。舊城改成了新城,這整個城市都變了樣。」
的士師傅大多健談,我剛說完,他便馬上接話道,「就是就是,小姐,你家住南八胡同嗎?」他由倒車鏡與我對視。
我搖搖頭,「不是,我去看我舅舅。」
思緒回溯到母親彌留之際發生的那些事兒,不知怎的,我覺得那似乎是很久遠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湘兒,你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不應該就這樣把你的才能荒廢掉。要不你去跟學校申請一下,重新回去把學業完成了,你媽就快走了,舅舅不能讓你整個人都糟蹋了。」當時舅舅的建議讓我鼻樑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人家說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難,我深有所感。
舅舅的話音剛落,舅媽馬上大力拍了拍他的胳膊,白了他一眼道,「她有什麽才能?還不就是陪陪男人喝酒,讓人家吃豆腐?我這都算說得好聽的了,建華,你別糟蹋錢了,這樣的女孩子,不值得咱們家花錢去栽培!」她說得難聽,卻都是實話,我無從反駁。
我本來是瞞著家裏人去上班的,怎知某天也不知道是誰,在炎凰見到了我,我們這樣的小地方,風言風語傳得很快。於是沒多長時間,舅舅舅媽一家便知道了我在會所坐台的醜事。舅媽是個保守的人,從那之後她便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看。
見我低下頭,舅舅忙扯了扯舅媽的衣袖口,低聲道,「孩子都在,你別亂說話,有什麽我們回家慢慢說。」
舅媽一聽,來勁兒了,「你侄女她有本事做,還沒本事認了!我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你竟然還打算供她讀大學,你知道大學學費一年要多少嗎?」她惡狠狠瞪了我一眼,繼續道,「我們辛苦個半死,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你侄女她脫了衣服一個小時可能就賺回來了!」
舅舅怒喝,「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到底是誰過分!你要是早說跟你結婚之後,既要養你妹妹,還要養你侄女,那你覺得哪個女人會嫁給你!你們真是欺人太甚了!」舅媽一刻都不認識,咄咄逼人道。
舅舅長歎了一口氣,眼中的為難如此深刻。
我知道,舅舅和我媽一樣,從來都是任勞任怨的,他們心好,不會對人說半個不字,那會兒惹得他與舅媽不痛快,我心中是歉疚的。
我將滿眶淚水忍了回去,抬起頭,對舅舅舅媽輕生道,「我媽雖然昏迷了,但是都聽著呢,你們不要在她麵前吵架了。」
我知道舅媽也不是壞人,隻是我們家負擔太重了,她不願意接手我這個無底洞。
既然,母親死如此,我決定,不再讓舅舅難做。從那之後,我便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中後,我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
「小姐,南八胡同到了。」
我回過神,望著這條熟悉的小巷,過去我跟表哥在這裏奔跑嬉鬧的場景似乎還曆曆在目,如今竟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