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賢妻良母(1)
嫣涵看了眼二人,知道自己在這裏根本無濟於事,隻好默默退了出去。
藥碗碎了,但淨釋伽闌沒有收劍。
他提劍站在婉妍麵前,握劍的手在抖、劍刃也跟著抖,眼中的怒火已經盛極。
那一刻,婉妍覺得, 如果可以,淨釋伽闌現在恨不能像劈碎一隻碗一樣,砍死自己。
雖然婉妍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她又沒下毒害淨釋伽闌,傷的是自己的身體,他到底那麽生氣幹什麽?
婉妍以為淨釋伽闌很生氣, 實則她不知道, 淨釋伽闌已經氣瘋了。
當年在胡嚳軍營,婉妍第一次來月事之時,淨釋伽闌就知道,還偷偷為她煮了紅糖薑茶,雖然婉妍根本一無所知。
所以當醫神說婉妍還未來月事之時,淨釋伽闌就知道,婉妍必然在其中做了手腳。
但淨釋伽闌也沒有太在意,覺得婉妍不至於傻到為此,傷害自己的身體。
所以他才對婉妍吃藥視而不見,甚至那日拿走藥也隻是為了嚇她、威脅她,最終還是還給她。
而淨釋伽闌把藥寄給千裏之外的阿貢索朗,也本就是為了圖個保險、求個安心。
然而,阿貢索朗的回信告訴他,這藥對女子損害巨大,是萬萬吃不得,讓婉妍速速停下。
淨釋伽闌這才知道,原來婉妍為了逃他,甚至不惜毀了自己的身體。
淨釋伽闌拿到信後,怒火上頭, 差點就氣得差點殺人,想都不想就直接就衝上了後山。
然而回答他的怒氣的,隻有她的平靜,和一句明裏暗裏的“你難道不想讓我吃嗎?”
一時間,淨釋伽闌隻覺得自己滿腦子“嗡嗡”響,眼前驟然一黑,怒極道:
“宣契敢把這藥給你,他就該死一萬次!”
婉妍聞言,終於急了,猛地站起身來,怒道:
“這事和我二哥沒關係!是我逼他給我配藥的!
我二哥本來堅決不給我,是我說要是不給我,我就隻能在大婚之夜服毒自盡,以存清白。
我二哥這才迫不得已給我的!
你要殺要剮衝我來,全都是我做的,你別再去傷害我的家人了!”
“以存清白?”淨釋伽闌暴怒之中冷笑一聲,聲音分外駭人,微微偏頭,寒聲質問道:
“給誰存?”
淨釋伽闌說著, 目光就落在了婉妍的發髻上。
那還是未婚女子的法式, 上麵隻插著一根簪子。
累絲攢花嵌綠鬆石金簪.
那是容謹送給婉妍的。
之前在無垢聖殿, 婉妍從未拿出來過。
如今一離開淨釋伽闌的視線,婉妍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戴上了。
淨釋伽闌笑了,抬手想把那簪子拿近看看,它到底有什麽好。
然而他剛才抬手,婉妍已經立刻敏捷地向後一步,一把摘下簪子,雙手護在身後,看著淨釋伽闌的眼睛裏,就隻有敵對和防備。
淨釋伽闌沒去搶,隻是又笑了一聲。
“我明白了……”
這一聲笑,笑出了淨釋伽闌心頭,所有的苦。
“你從來不把簪子拿出來,就是私下和嫣涵說話,也很少提他……
你不是把他忘了,而是你怕我傷害他。
宣婉妍,我在心裏就這麽無恥嗎?
說說吧,你覺得我會怎麽做,是會心血來潮散播謠言,毀仲懷笙清譽?還是把他拖出來鞭屍?”
婉妍把簪子攥得更緊了,沒有回答,圓睜的雙眼死死盯著淨釋伽闌。
但是那個表情告訴淨釋伽闌,他在她心裏,完全幹得出這些事。
她什麽都不用說,就能把淨釋伽闌氣得喉嚨腥甜,幾欲吐血。
也許是盛怒之下失了理智,淨釋伽闌問出了他這輩子,覺得最蠢的問題。
“宣婉妍,如果和你成親的是仲懷笙,你不會吃這藥,對不對?”
提起仲懷笙,婉妍的臉冷了、心冷了,目光冷了。
婉妍現在也沒什麽理智可言,滿心想著的,就是能把淨釋伽闌活活氣死就好了。
淨釋伽闌不想聽什麽,婉妍偏偏就要說什麽,也不管是不是實話。
“自然不吃。”
聽到這個答案,淨釋伽闌氣得再不能忍受,手指著婉妍,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猛地揮劍而起,高高抬在婉妍頭頂。
婉妍看著淨釋伽闌的劍刃,非但沒有分毫畏懼,反而更惡狠狠直視著淨釋伽闌的雙眼,一字一頓道:“而且淨釋伽闌,你不配提他!”
容謹的死,是婉妍心中不能提到的傷。
此時傷口掀開、鮮血淋漓,婉妍也不再顧慮,怒道:
“那一日,你陳兵數萬來逼我走,笙郎知道他身體那麽弱,我肯定不會走。
他怕你傷害我,怕你為難我,怕他護不住我,怕我有朝一日還是落到你手裏!
所以他寧願自己死,也要讓我和你走!
明明笙郎還有時日的!明明笙郎不會死的!都是你!淨釋伽闌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笙郎!
你現在還有什麽臉麵提他!”
這些話在婉妍的心裏,憋了太久太久。
此時縱聲喊了出來,婉妍沒有覺得心裏輕鬆一些,反而心頭的傷口被越撕越大。
淨釋伽闌聽完,全身都僵住了。發抖的眼眶中,瞳孔是幾乎都要裂開了。
他揚著劍的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點點垂了下來。
原來,她是這麽想的……
原來,她隻是不說、不做、不表現,實則,一筆一筆的賬,她都記在心裏了。
“好……”
過了好久,淨釋伽闌被扼住的嗓子,才終於能說出話來。
“那你就給他報仇吧。”
淨釋伽闌說完,轉身就走。
最終,氣勢洶洶地來,傷痕累累地走。
婉妍站在原地,也是氣得肩抖。
嫣涵剛進來,就聽婉妍怒吼道:
“嫣涵,以後不準再放他進來了!神經病吧,天天沒事找事!
天天看著冰清玉潔的月禦,還有空來和我找茬,真是閑瘋了!”
嫣涵不回答,隻是蹲下身來,收拾那一地的碎渣,無不擔憂道:
“二小姐,不管怎麽說,您怎麽能吃這種藥呢!
您怎麽就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呢!”
嫣涵低著頭收拾,八年來第一次質問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