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站在風暴中心的神
對於鳳象聖族中,一些天賦異稟的人,能在五十年中越上一個新台階,就會和同時代的人大大拉開距離。
而淨釋伽闌背後,整整四對翼膀,說明他用二十年時間,完成了三次蛻變。
這已經不是天賦異稟可以形容的了,隻能說淨釋伽闌,不愧為神靈的神靈。
而在淨釋伽闌懷中,婉妍的神色愈加沉重。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知道淨釋伽闌有多強大,可淨釋伽闌的強大,是她根本想不到的。
向來不懼困難、不畏強大的婉妍,此時心中都開始自我懷疑。
這世上真的會有人,可以戰勝他嗎?
而相比於婉妍的沉重,東皇被強光包裹的雙眼中,居然爆發出一抹熾熱的光芒來。
那光芒,是太陽找到了它的太陽。
在淨釋伽闌的真身現世的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海浪一般,從淨釋伽闌的周身湧出,瞬間向四周奔騰而去。
那浪頭明明肉眼看不見,卻像是有千萬斤重一般打下,不是落在人的肩頭,而是落在人的心頭,讓人感到一陣靈魂難以承受的重壓。
同時,無形的海水排走了所有的空氣,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難忍的窒息。
被淨釋伽闌侵略過的世界,留下的就隻有一片死寂。
那是一場無形的海嘯。
淨釋伽闌微抬下巴, 垂眼看著東皇, 以及他身後的雷神、電神,以及數萬大軍,目光磊落凜然,神情芒寒色正, 身姿挺拔端正。
真可謂, 錚錚鐵骨猶如無枝千仞,巍巍正氣縱貫浩天長虹。
那一刻, 沒有人會質疑, 淨釋伽闌就是站在風暴中心的神。
隻聽淨釋伽闌字字凜冽道:
“聖殿中人本該戮力同心,而非自相殘殤, 故本尊無意與聖軍交火。
但今日, 若再有以下犯上、藐視殿規者,本尊必定以其骨血,重振大殿嚴明清規!”
淨釋伽闌的聲音,和那迎頭貫下的壓迫感相得益彰, 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衹, 聽得人動都不敢再動。
淨釋伽闌頓了一下, 眼光從麵前三人的臉上緩緩掃過, 不輕也不重, 也不管他們還擋在麵前, 抱著婉妍就直麵他們而去。
當淨釋伽闌目光移開的那一刻, 三人都是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雷神這才發現, 自己的鬢角都被汗水打濕了。
明明是淡淡一個眼神,讀不出任何東西來, 怎麽就會那麽讓人窒息呢。
與此同時,太陽神的站姿已然收斂, 第一個向側讓出一步,恭敬地等待淨釋伽闌的路過。
太陽神都是如此, 雷神和電神也是紛紛讓路。
之後就聽“嘩啦啦”一陣整齊的響動,數萬將士齊挪步, 甲胄相撞傳來清脆的轟鳴。
望不到邊的大陣, 猶如地震中的地麵一般,從近到遠,撕開一道約莫三人寬的裂縫。
淨釋伽闌把婉妍抱得更緊了,不加遲疑地向陣中走去。
隻見, 黑衣的男人抱著紅衣的少女,頭頂是八大星宮齊亮, 身後是八道紫色長翼。
他們大步流星通過萬人之海, 猶如一葉知來處、有征途的小舟,明明懸浮於汪洋之上,卻載著滿船的孤勇。
婉妍看著淨釋伽闌的下顎線,她還是恨他,但不可否認的是,和他一起橫穿天璿殿的五萬精兵,她一點也不害怕。
淨釋伽闌把婉妍送上一座輪宮, 一句話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在另一座輪宮之上, 淨釋伽闌對供覺旃殊吩咐道:
“以三光天尊之形製,厚葬仲懷笙。”
“是!”供覺旃殊不假思索地應道, 應完才不可置信地確認道:
“尊上,您說的是……仲懷笙嗎?”
仲懷笙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淨釋伽闌的眼釘肉刺, 如今他死了,淨釋伽闌居然非但不開心,反而還要以極高的禮製厚葬他,這太奇怪了。
淨釋伽闌輕歎了口氣,緩緩鬆開了衣領。
供覺旃殊以為淨釋伽闌是不願多說,便不再多問,立刻到淨釋伽闌的身後,準備幫他更衣。
在看到淨釋伽闌後背的那一刻,供覺旃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從正麵看不出分毫異常的淨釋伽闌,後背是八個碗大的血窟窿,深可見骨。
那是紫翼衝出身體時,留下的傷痕。
供覺旃殊一時都不知如何下手, 剛想說抹藥,淨釋伽闌已經自言自語接著道:
“我、鳳凪扶和仲懷笙, 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自願或不得不去靠近她, 我們都有不能說、或不便說的身份。
我和鳳凪扶, 處心積慮地編造出假身份, 想法設法地瞞她、騙她。
到現在,她都已然忘記蘅笠這個人,卻還是不知道蘅笠是誰。
就像她不知道,她親愛的藍玉姐姐是誰一樣。
而仲懷笙,明明他的身份就是他的死罪,是最危險,也最該保密的。
然而,就隻有他,在一開始,就坦坦蕩蕩交出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赤誠、自己的一切。
他寧可為自己招致毀滅,也不肯騙她。”
淨釋伽闌說著,聲音有些許的虛弱和疲憊。
“我於婉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不論我願不願意,我已經傷害她太多太多。
而鳳凪扶,他對婉妍的情感太極端,太病態,也太複雜,裏麵摻雜著執念、怨念和利用,早已不剩一顆真心。
就隻有仲懷笙,他愛得純淨,愛得赤誠,愛得毫無保留,愛得破釜沉舟。
他就像一個賭徒,明知道沒有好結果,卻還是傾注一切,走上這場沒有歸途的豪賭。”
淨釋伽闌頓了一下,眼神垂著,裏麵有太多難以言明的情感。
過了好久,他才歎息著道:
“平心而論,就連我都為仲懷笙感到心痛。
不論如何,捧出所有的人,不該連與她對視的一眼都得不到。
他愛得太艱難,也太痛苦了。”
供覺旃殊沒說話,甚至安靜得連呼吸都屏住了,隻是小心翼翼將淨釋伽闌的外衣剝離。
他看不到淨釋伽闌的臉,但他能想到淨釋伽闌的落寞的神情。
供覺旃殊知道,淨釋伽闌是在可憐仲懷笙,更是在可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