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揮斥方遒（4）
宣奕認真地想了想，道：“她十五歲天權文武考各九段，是繼我父親後的第二人，那必然是才學卓越、武功高強。
她在慶遠是頭一次帶兵打仗，就打了個戰功赫赫、揚名天下，說明她軍事和兵法也不錯。
她小小年紀，就能在詭譎多變的朝堂之上站穩腳跟，讓虎視眈眈、老謀深算的政敵拿不住把柄，想來她是頗有些政治手腕的。
這次洗冤之初，她敢應空榜、孤注一擲殺入墚天池，為我們帶回了善武器製造的勾陳族長，還揭露了天璿殿那樣大的醜事，足見她頗有遠見，也極具膽魄。
除此之外，她擅長的領域還很多，好像隻要她想學會、想幹好的事情，就沒有她不能行的。“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宣契猛地一拍宣奕，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之前我還不確定，但來到亡生大殿後，我徹底明白了。
就從妍兒對待母親舊部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檮杌和朱厭曾經做過小妍兒的敵人，還傷害過她。如今突然投到小妍兒麾下，對他們而言，確定效忠之人對自己的態度，是尤為急迫的。
這不僅是他們的難題，對小妍兒更是難題。
如今亡生大殿正逢用人之際，她必須要這兩員大將信任自己、心無旁騖地跟著自己。
此時她若是軟了，便不符合毒尊強大而強硬的形象，難以取信並立威於他們。
她若是硬了，會讓他們惶惶不安，總覺得曾經開罪了主人，撒不開手腳。
可你看小妍兒，她先是砍了檮杌和朱厭的一人一臂，既全了管濟恒的複仇之心，又彰顯了自己的強硬，還讓他們二人付出巨大代價，不用擔心主人日後再心存芥蒂。
之後，她又把母親的手臂給了他們，那可是檮杌和朱厭舊主的舊物，這是怎樣的恩賜不言而喻。
此舉無疑讓兩位老功臣，顧念起舊主盛恩，對年輕的新主更加忠誠，也恢複了兩員大將的戰鬥力。
小妍兒這一番處理，可以說軟硬得當、恰到好處。
那日回去以後，我又仔細回想一番，才發現當時她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在準確傳遞著她想表達的態度：謙虛、理智，以及不容質疑的權威。
我也是想了好久才分析出來，我真想不出那一日她臨場發揮，是如何能做得如此周到。”
宣奕也是恍然大悟得點點頭，連說好幾個“原來如此”。
宣契又接著道：
“你再看今日分任務，小妍兒看似平常，實則處處是玄機。
乙姑娘靈根被壓多年，從小一事無成讓她不自信，小妍兒便潤物細無聲地，表達出自己對乙姑娘的重視，甚至把暗殺司的所有權限都給她，讓乙姑娘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更增加了她對大殿的歸屬感。
管濟恒在飛來橫禍後精神萎靡，又從未獨當一麵，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
然而小妍兒敢用敢信他，把亡生大殿未來最倚仗的軍隊都交給他，讓他快速曆練和成長。
檮杌和朱厭已是久經戰場，不需要再磨練，他們最需要的是信任。
要知道殿衛軍和農業，那可是關乎小妍兒她自己的安危、以及吃飯這種根本性的問題，無疑是最重要最關鍵的職務。
小妍兒敢把這兩項交出去，潛台詞就是：我已經把你們當成自己人，足見對他們的信任，更不用說她敢讓他二人手裏握著十萬大軍。
她這一番安排，夠細致，也夠膽子大，真是把調兵遣將用到極致了。”
宣奕道：“原來她有這麽多深意啊……”
“不止如此呢。”宣契神秘的笑笑。
“她從一開始就籌備的洗冤，絕對不僅僅是要揭露天璿殿真麵目、為大殿造輿論這麽簡單。
還有她在短短兩個月內，就讓亡生鎮百姓對她崇敬愛戴，遠超前麵五位毒尊，足見她收攏民心的絕佳能力。”
宣奕奇怪道：“不過，宣婉妍對亡生鎮，不僅是不征稅、開通商，甚至鎮裏上貢的糧食，她都讓我拿遠高於市場價的銀子去買。
那鎮子上人又不多，宣婉妍她為什麽對亡生鎮那麽上心？”
宣奕點點頭道：“這個我也問過她，她說：‘在我們這自然條件極差的政權之下，民為邦本顯得愈加突出。
我們必須要把產糧抓在自己手裏沒錯，但萬一某一年我們糧食欠收，軍隊靠誰吃飯，不還是靠百姓嘛。
何況我們自己對世人宣揚我們的好，世人會覺得我們在吹噓。
如果我們把那麽多張嘴放出去，你說一句亡生好，他說一句大殿妙，這才是我們遞出去的有效名片。
久而久之，那些在外麵活不下去的人，慢慢就願意來了。
百姓是人，有人不就有了軍隊，有人不就有了政權。’
當時我聽她說完這番話，我差點拍案叫絕。
現在是少賺了稅、多花了銀子，但好處都在後麵了，這便是格局。”
宣奕若有所思道：“善謀略、會用人、有膽識、有魄力、有遠見、得民心。
我大概知道宣婉妍她長於何處了。”
宣契也點了點頭。
“善用兵練兵者，為將。
善管將用將者，為君。”
兩人都沒說出來，但心中都有四個字。
那是白澤家族曆史上，還從未出現過的人物。
白澤大君。
。。。
黃昏，婉妍敲響了一座宮殿的門。
“司馬前輩，您休息了嗎？”
屋內人道：“沒有，請進。”
婉妍進屋，捧著端來的茶壺，給司馬呈滿上了茶水。
這幾日，司馬呈的茶水都是婉妍親自來送。
司馬呈有些不好意思道：“宣姑娘你這麽忙，還麻煩你做這些小事。”
婉妍笑道：“不打緊的。”說著，婉妍把茶壺放下，隨口閑談道：
“前輩在亡生大殿住這幾日，可還習慣？”
司馬呈連連點頭，“大殿對我處處關照，自是習慣的。”
何止周到，司馬呈簡直被嚇了一跳。
按照世人的描述，亡生大殿應當是處處冤魂的地獄，裏麵都是些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