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白澤不惑港(8)
黃小姐雙手抓著婉嫦,眼巴巴地看著她,滿心希望她可以收下。
這種場麵婉嫦顯然是見多了,隻是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您不用謝我,同為女人,我們互相幫助本就是理所應當。
隻要您的餘生都過的幸幸福福,就算是給我添了一份嫁妝。”
黃小姐不依,但怎麽可能說得過婉嫦,隻得又千恩萬謝後,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黃小姐一走,婉妍激動得立刻就衝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還在對人群致意的婉嫦。
“三姐!”
“小妍兒!!”婉嫦定睛一看來人,激動得當即順勢把婉妍抱得離地,轉了個圈才放下。
“你不是已經都到港了嗎,怎麽又出來這裏了?”
“我來找你啊,左等右等等不來你。而且我也想看看我們宣大訟師的風采。”
說著婉妍得崇拜欽佩之色噴湧而出:
“三姐你也太棒了吧!!!你這嘴是怎麽長的,怎麽這麽會說啊!每一句話都說到我心坎裏去了!”
麵對如此直白的誇讚,婉嫦連連擺手,用非常得意的笑容表示一般一般,這場說得並不太好。
就在姐妹兩個敘舊之時,一個非常沒有眼色的人插足進來。
“宣訟師你好,久仰大名。”
來者是一個青年,對著婉嫦重重地一禮。
這人長得是又高又壯,眉目也算清秀,就是有一些……肉眼可見的憨。
“你好你好。”婉嫦顯然不認識,也點頭回禮。
那人立刻自我介紹道:“在下也是一名訟師,今日特來趕來看你應訟,你說得非常好,果然名不虛傳。”
說著,那人伸出兩個大拇指,鄭重地放在婉嫦麵前。
然而他那肅穆的神情讓姐妹兩個都下意識地向後推了一步,以為他要掏出兩把匕首。
婉妍第一次見識誇人都能誇得如此一板一眼,麵目嚴肅到仿佛在念悼詞,心裏不由得暗暗想:這人不用我介紹,直接一站就知道他是訟師了,這眉眼板正的,直接就是一部行走得銅表律法啊。
再加上他極度端正的站姿,渾身上下就寫著四個大字:“我很正直”。
“過獎過獎,共同努力共同努力,回見回見!”婉嫦心裏急著和婉妍敘舊,頗有幾分敷衍地回禮,說完拉著婉妍就要走。
誰知那為銅表法先生真的很有眼色,對著婉嫦的背影不鹹不淡朗聲道:“嶺南富紳虐殺家仆的官司,就是在下應訴,幫助家仆的家屬獲得勝訴的。”
訟師都是這樣自報家門的嗎……不用姓名用案子?
婉妍滿頭問號。
而且是你就是你唄,反正又不是我。
然而婉妍手中,婉嫦的手居然抖了起來。
額?還沒等婉妍奇怪,婉嫦已經一把甩開婉妍,邊行著禮邊大步流星走了回去,一連聲道:
“久仰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失敬!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您竟然是姚晟肅大訟師!”
“要勝訴?”婉妍眨巴眨巴眼睛,很感慨道:“這名字挺狠啊。”
“人更狠。”姚晟肅對著婉妍端端正正行了一禮,一本正經道。
那麽正經的一個人說這種話,感覺就好像一位大儒生張口就敲著破鑼唱一段,婉妍努力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而婉嫦早已滿眼放光,兩隻眼睛就寫了幾個字:大佬,帶我!
之後婉嫦立刻謙遜地請教道:“姚大訟師,您看我方才的漏洞有哪些?我知道在您看來我的訴訟技巧很拙劣,有什麽意見建議您盡管說,我好好學習學習!”
姚晟肅也不客氣,掏出自己隨身的小本子,逐字逐句給婉嫦分析起來。從內容到邏輯到程序,甚至還有語音語調和動作,實在是事無巨細。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流起來,把另外四個人晾成了隔音板。
到最後縣衙都下班了,兩人還不過癮,竟要互為雙方訟師,再全部複盤把今天地訴訟重新演練一場。
這一來,就是從天亮到天黑,從縣衙到客棧。
原本計劃當天就趕回不惑港的眾人,怎麽拉扯都無法帶走宣婉嫦。她就像是一灘液體,怎麽都能從指縫中滑走,滑回要勝訴先生的身邊。
於是四個人被迫在重航宿一夜。
深夜,木桌旁邊坐著四個相顧無言的人。
而隔壁,是兩個滔滔不絕、亢奮至極的人。
兩人你說一句我駁一句,你駁一句我記一句,一副哪怕嗓子說劈,用手語也能比劃個三天三夜的架勢。
他們的聲音如同滔天的洪水,將隔壁房間完完全全淹沒……
“救命啊,我的耳朵已經麻了……”宣契忘了自己可是萬千少女的夢,搓完腦門搓頭發,搓得手都要褪皮了,“他們真的不累嗎?”
婉妘則抱著雙臂,一副“世人太墮落,非要逼著本仙女墮魔”的極度憤世厭俗的模樣,咬牙切齒道:
“我看魚鋪子殺魚殺了十年的刀都沒宣婉嫦那麽鋒,瘋子的瘋……”
而婉妍心中,對與婉嫦久別重逢後的熱情還未完全消退,對她還留存著一絲善念,還較為冷靜道:“哥哥姐姐笙郎,咱們就現在這裏休息一夜吧。
明早我就是拖,也一定把三姐拖回去!”
最後,婉嫦真的被拖回去了,不過不是被婉妍。
“啊啊啊啊你們真的好煩啊,放開我,我要和我師父繼續討論!師父!那個結束語我還是覺得……啊大姐!別揪我頭發,學法學的本來也沒幾根啦!”
短短一夜的功夫,婉嫦已經成功拜了個“狠人”師父。
宣契和婉妘對婉嫦的掙紮和反抗視若無睹,一人拖著婉嫦的一個胳膊和自己兩個大大的眼袋,生生是把張牙舞抓的婉嫦塞進了馬車裏。
就這樣,婉嫦捂著頭還探身出窗外要跳車,被宣契一把抱住腰死死不放。
婉嫦踢不開宣契,隻能對著車外大喊:“師父!下次有機會再向您請教!我家在白澤不惑港,你隨時來找我啊!”
馬車上,婉嫦看著兩個麵容枯槁,卻頭發倒豎的姐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本能地往後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