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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父尊讓孩兒做什麽……就是讓孩兒墮魔或者去死……孩兒都絕不猶豫、絕無怨言……求求您救救母尊吧……沒了母尊孩兒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少年俯在地上緊緊抱著男人的腳踝,聲音到最後已經顫抖得帶上了幾分的淒厲。


  最是清冷矜貴的少年,在這一刻把自己的尊嚴都剝開來,卑微到了塵埃裏。


  他不想要尊嚴,他隻想要自己的母尊。


  看著跪在腳邊苦苦哀求的兒子,男人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惜,反而是溢於言表的厭惡與輕蔑。


  “你給我立刻站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一點點未來聖尊的樣子嗎?”男人一字一頓冷聲說道,邊說邊用腳在少年的心口狠狠踹了起來。


  少年心口疼得緊,可他的手卻絲毫不鬆。


  少年本來想回一句:“那您呢?您看看您哪裏有一個聖尊的樣子?”


  但是少年沒有說出來隻是機械性地重複著,喃喃著:“求求父尊救救母尊……求求父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男人的臉上陰雲密布,讓他本就消瘦得有些詭異的麵孔愈加詭譎。


  “救她?我為什麽要救那個女人?”男人冷笑著反問了一句,輕蔑至極地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了女人的身上,“我本來是不準備告訴你的,不過我覺得讓你趁早明白也並沒有什麽不好,畢竟作為八大星辰的族人、未來的至尊天神,你應該知道你所有的能力都來源於何方,才能更好地運用它們、掌控它們。


  你日後所司的熒惑之星,其中的神火就來源於你的母親。


  你不用感到驚訝,她用自己平平無奇的一條命,就能為我鸑鷟一族的星辰之力添磚加瓦,這也算是她此生功德無量,不虛此生了。”


  男人輕快地說著,聲音中甚至還帶著幾分收獲頗豐後的興奮,仿佛他口中那個“平平無奇的她”,不過就是路邊的一根草,汪洋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地不值一提其姓名,更不值得任何人為她的離去和犧牲感到遺憾或者抱歉。


  他忘了,或者他從未記得過,那個”平平無奇“的女人,是與他相濡以沫十幾載,為他誕下兩個兒子的妻。


  聽到這裏,方才還在不住磕頭的少年忽然停止了動作,震顫的身子也平靜了下來,整個人都僵在那裏,就像是一尊石像,又像是一塊無字碑。


  然而男人根本沒有察覺到少年的變化,繼續滔滔不絕道:“看在那女人為我八大星辰注入熒惑味的南明離火的功勞,我本來是準備抽去了她的決賦後仍舊把她留在天璿殿中,讓她平靜的餘生,也算是對得起我們這十幾年的夫妻恩情。”


  說到這裏,男人的聲音又冷了冷,決絕又怨毒道:“但我沒想到你看到這一切的反應會這樣大,我可是以為你會見到了也毫無感想的,才會沒把你關起來,讓你來見她最後一麵的。


  可是淨釋迦闌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醜惡的樣子,你作為聖尊的繼任者不僅大失儀態,還情緒波動如此巨大,甚至居然還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跪下磕頭,就像是一個喪家之犬一樣……”


  “區區一個女人?”就在男人氣勢洶洶責怪之時,一直垂著頭宛如石化的少年緩緩直起了俯在地上的身子,跪坐在男人的腳邊,倏爾抬起頭來反問道,聲音陰鷙地過分,眼睛一直紅到了盡頭,黑白分明的瞳孔被赫然出現的血絲打破了平衡,盯著男人就像被逼急了的野獸。


  “那是我娘!那是世界上僅存的愛我的人!”


  少年擲地有聲地吼道,原本已經收起的淚水,在聽到從自己口中說出的一個“娘”字時,再次決堤。


  少年終於明白方才母親為何一直用“娘”來稱呼她自己了,隻因在最後的時刻,她已經忘了自己其他所有的身份,唯獨隻記得一個:她是一個母親。


  而此時他之所以改口稱乎母親為普通人才用的“娘”,而非特殊的“母尊”,則是因為此時的少年不想再讓母親與麵前這個男人產生一絲一毫的瓜葛。


  “是你母尊又怎麽了?”麵對少年紅著眼的詰問,男人的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平靜地聳了聳肩:“從她把你生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已經可以算是形同陌路,還留那些虛妄且毫無意義的牽絆做什麽呢?”


  說完男人的語氣慈愛了不少,盡可能虛假地柔和道:“淨釋迦闌,為父從小就教導你,你不是凡人,而是天神,至高的天神,你愛的,你義無反顧要記掛的,就隻有這屬於你的人間,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我們淨釋家族的家訓是怎麽說的難道你忘了嗎?‘壁立千仞’!隻有無欲無求,你才能做到真正的剛正不阿。而沒有**的第一要義就在於,你絕不能有一丁點的情愛,因為人有了情愛,就有了**,就有所求,就像你今日會想要那女人活下來。


  可是作為聖尊你要愛普天蒼生,而不能有絲毫的偏頗,一絲一毫的情愛都會讓你有失公允,這可是我們淨釋一族最大的禁忌。要知道千百年來,各大王國的勢力更迭變遷,可天璿殿的至尊地位從未受到挑戰,就是因為我們淨釋一族的剛正讓全大陸的蒼生都信服,隻有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絕對公允,才會願意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你的手上。


  就像我今日,為了能夠增強我們淨釋鸑鷟一族的力量,能夠有更強大的力量來更好地製衡王國,來庇佑蒼生,我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了我的發妻,這不就是像全天下人證明,我淨釋摩訶的絕對公正,在我眼裏,不管是與我朝夕相處十幾載的發妻,還是素未謀麵的一個乞丐,他們本質上沒有任何差別,都是我最虔誠的信徒罷了。”


  男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可能是因為心情越說就越激蕩,男人慘白的臉色居然漸漸添了幾分紅潤之色。


  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感動與自我崇拜之中,無法自拔,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跪坐在地上的少年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陰鷙,陰鷙得有些血腥。


  而他的淚水,早已經停止。


  男人自我陶醉了一會,終於停了下來,高高在上道:“行了,今日要做的也都做了,我也很累了……你也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少年死死盯著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行動。


  他在心裏等著男人快點離開,他就可以抱著母親去找殿前大護法的鴛鶵一族的族長裴罄大人救命。


  裴先生可是當今天下醫術最高超的存在,少年相信他一定會不遺餘力救活母親的。


  然而男人才剛剛轉身,還沒邁出幾步,就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轉過了身來,似是喃喃自語道:“哎呀哎呀,是本尊大意了,居然忘了處理後事。”


  說著男人已經又重新走了回來,目不斜視地徑直越過了少年,直接往癱倒在地上,已經完全喪失了所有意識,隻剩下最後一口細若蚊足的氣息吊著生命最後一刻的女人身邊走去。


  邊走男人心裏邊暗暗想著:今日一看,這女人獻祭的事情對淨釋迦闌的影響非同小可,如果我還把殘廢了的她留在天璿殿、留在這人間,那她將是淨釋迦闌心中一生都過不去的一道坎。


  要知道他可是天璿聖殿最好的……啊不……是唯一的繼承人,可不能讓他有任何分心的事情,看來這女人是非死不可了。


  邊想著,男人的神色已經又陰了陰,已經快步了走到了女人的手邊。


  當男人突然莫名其妙返回來時,跪在地上的少年還有幾分不明所以,死死盯著他等男人的進一步行動。


  可是當男人目不斜視地與少年擦肩而過之時,少年那樣清晰地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縷淡淡的殺氣。


  那淡淡的殺氣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人要去拿鞋底殺死一隻蟑螂的殺氣一般,要其姓名,卻誠然無關緊要。


  就在那一刻,少年的心直接從心間跳到了嗓子眼,立刻反應過來男人到底要做什麽。


  那一刻,清冷又矜貴的少年,發出了他人生中最響亮又絕望的一生嘶鳴。


  “住手!!!”


  話音出口之時,少年已經飛速從地麵之上彈了起來,像一隻箭矢一樣,不管不顧地向著女人的方向猛撲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男人的左手手掌已經攤開,擺在了向下的方向。


  下一秒,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兩件事。


  男人的手掌中迸發出了一股深紫色的光芒。那顏色就像是鮮血幹了之後凝固一團的色彩。


  而少年用盡所有的力氣飛身撲了過去,正好完全擋在了女人的身上。


  於是,所有的力量盡數砸在了少年的身上,毫無保留。


  而情急之中的少年,毫無防備。


  那是屬於當代聖尊的,吸收了五種天地間至尊力量之後所產生的力量,雖然男人隻是隨手一下,但其目的本來也是一招致命,絕對是殺傷力驚人的一擊。


  不出所料的是,少年在接住這力量的那一刻,被巨大的能量衝擊得彈了起來,最後“砰”地一聲,砸出去了好遠。


  一時間,灼燒在自己身體中每一個角落的強橫又惡毒的力量完全占據了少年的心肺,在此襯托之下,少年狠狠摔在地上時,被大理石地麵撞碎的那幾根脊骨、肋骨、腿骨所帶來的痛苦,簡直微不足道得感覺不出。


  在看到少年完全接住力量摔出去的那一刻,男人空洞得全無一物的眼中,分明多了一絲緊張。


  壞了,那可是我唯一的繼承人,若是重傷不治死掉了,豈不是大事不妙……


  男人心裏這樣想著。


  不過這心情在男人看到少年還留著一口氣時,就蕩然無存了。


  “哼,”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聲音諷刺又不屑,“你算什麽東西,在本尊做事情的時候,你也配來阻止。真是不自量力,罪有應得。”


  男人咬牙切齒地說完之後,左手掌心再次湧現出了與方才顏色相同,甚至紫色更深了一點的光芒,這次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掌心向下,任那醜陋而陰森的光芒,將地上已經隻剩下一口氣的女人完全籠罩其中。


  “不!!!娘親!娘親!”


  這次少年再沒有一絲力氣能夠衝過來,護在母親身前了。


  他隻能伏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那光芒摧毀,徹底摧毀,發出了最絕望的嘶吼。


  沒了決賦附體,沒了一絲的力量,女人直接被那力量挫骨揚灰。


  “娘親!!!娘親!!!”


  少年嘶吼著,像是瘋了一樣,手腳並用地向著女人的方向半爬半跑地衝了過來,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一個方才深受重傷,近乎粉身碎骨的人。


  當少年終於趕了過來,女人已經隻剩下了一地灰燼,而那紫色的光芒卻仍舊留在地上,連最後的灰燼都不願意放過。


  ”娘親!!!“少年顫抖的手在半空中懸了半天,卻最終連碰都沒有碰那一地的灰。


  然而少年的嘶吼之聲,卻是穿破了這百頃地的聖殿,穿透了這幾百米的穹頂。


  絕望之極,含著一口血。


  而從少年眼角滾落的,已經不再是晶瑩的淚珠,而是一串串血水。


  “


  少年用手扶著地麵,緩緩而艱難地站起了身,平視著

  然而麵對少年


  現在看來這女人留著終究是禍害一個,

  “你口口聲


  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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