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計謀成 塵埃定
婉妍見狀上前了一步,恭敬地說道,趁機又往皇上的怒火中添了一把柴。
“報!當然要報!不然這群膽大包天的賊人造反逼宮我都不知道!連朕的詔獄都敢劫,也都能劫的人,還有哪裏是他們不敢去的嗎!?”皇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套在寬大黃袍之下的身子氣得戰栗,連連高聲罵道。
大罵一通後,皇上稍稍冷靜了一點,但頭頂暴起得有些恐怖的青筋,證明他心中的憤怒絲毫不減,隻聽他又冷笑著道:“不過這些人也真是厲害啊,手長得都能伸到錦衣衛裏麵,能在獨對朕一人負責的朕的親信衛中安插進內線,還真是有通天的本領啊!說不定哪天連朕都能成為他們的內線,成為他們的傀儡呢!”
“陛下您萬莫動怒,萬事都沒有您的龍體重要啊!”婉妍見皇上氣成這樣,當即浮誇而又真摯地請求道,眼淚已經在眼中團團打轉,一副擔憂又受了委屈的模樣,立刻自請罪責道:“臣等真是罪該萬死!不僅沒能為陛下分憂,居然還讓陛下憂心,實在是罪無可赦!
要是臣等能派更多人手看管林儀峰,能加強詔獄的防守,就不至於被歹人劫了獄;要是臣等能安排更多錦衣衛來職守夜崗,也就不至於追著歹人卻怎麽都追不上,應是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他們的蹤跡了!”
婉妍自責至極地說道,一副羞愧到隨時都可以自盡謝罪的模樣。
這時皇上冷哼了一聲道:“朕隻是老了,又不是迂了,宣愛卿就不必考驗朕辨別是非的能力了。既然有人已經生出了連詔獄都敢劫的膽子,還有能真的把人劫走的能力,就算你們派再多人,怕是也擋不住這麽有能耐的人了!”
皇上說完,淡淡瞟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陰沉著臉的蘅笠。
皇上之所以如此說,一來是真的氣急了,還有就是他對蘅笠的信任讓他知道蘅笠這樣嚴謹到有些吹毛求疵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低級又致命的紕漏,所以當晚錦衣衛的安排是絕對合理的,因而他絲毫沒有生蘅笠和婉妍的氣,把氣全都歸到了劫獄之人和其幕後主使身上了。
婉妍見陛下已經憤怒成這樣,心中自是喜不自禁,但表麵上還是連連道:“微臣怎敢,微臣怎敢……”
婉妍話音落後,皇上沒再說話,僵直的身子挺在軟榻上,陰著臉沉默著,整個大殿就隻有他還沒有恢複均勻、沉重的呼吸,和一片死寂。
過了好半天,已經快到了早朝的時間,已經有宮女陸陸續續端著金質的水盆、帕子等洗漱用具進來,皇上這才重新開了口,問道:“林儀峰情況穩定下來了嗎?”
“他被捅在了距離心髒不過毫厘的位置,差點被斃命,現在雖然救回來了,但情況仍舊十分危急,怕是隨時有性命之憂。”
這次是蘅笠沉聲回答道。
皇上重重歎了口氣,抬起頭對著二人道了句:“知道了,你們回去就把人移交給皇宮禁衛軍,剩下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
婉妍和蘅笠聞言都心知肚明皇上之意,一齊行禮應道:“是,微臣領命。”
皇上此時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整個人好似都矮了幾分似的,比盛怒之時看起來老了許多,聲音也低了許多,隻見他對著二人擺了擺手,低聲道:“行了,你們也退下準備去上早朝吧。你二人昨夜忙了一夜也沒休息,今日下朝後就直接回家去休息一下吧,就不必去衙門了。”
二人聞言,便一起道了句:“謝陛下體恤,微臣告退。”之後就行禮離開了。
在往側殿外走時,婉妍的心中在這麽多天裏,才第一次感到了輕鬆,林儀峰算是保住了。
他們都不傻,雖然皇上沒說,但他把林儀峰要過去顯然是要親審林儀峰。
皇上也不傻,雖然蘅笠和婉妍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林儀峰為什麽被劫走的原因或者推測,但是皇上心裏明鏡似的。有人寧願劫詔獄也要殺了的人,必然是知道一些要人命的事情,甚至是要很多人命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必然會侵害到皇上自己,甚至侵害到整個天權,所以他必須要知道。
而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前,林儀峰是證據鏈至關重要的一環,皇上需要留著他指明調查的方向;而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後,林儀峰這位真正的忠臣也應當會被歸還他原本的清白和榮耀。
這一切都按著婉妍和蘅笠的設計,好了起來。
但盡管如此,婉妍心中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一出側殿,就對蘅笠道:“蘅大人,是您安排林儀峰受傷的嗎?我們之前設想的不是林大人跟著逃出詔獄就行了,沒有安排有讓他受傷的環節啊……雖然這個安排很精妙,讓整個事件的可信度和真實度高了不止一點點,但是這也太危險了吧,要是林大人沒有再往偏一個小拇指指甲蓋的距離,他可就真的……”
婉妍邊說著,心裏就邊是一陣後怕。
然而蘅笠微微搖了搖頭,平靜地否認道:“不是我,是林大人自己安排的。”
蘅笠此言一出,婉妍卻是無話可說了。
為了扳倒朝廷遺毒,林大人當真是可以連命都不要了。
然而就是一位忠勇至此的肱骨之臣,卻還是遭受到了君主那樣的懷疑,這不免有幾分寒了婉妍的心。
就在兩人沉默著往外走時,迎麵款款走來一位貴公子,隻是遠遠看那瀟灑又節製,溫潤又高貴的姿態,婉妍就已經知道來者何人了。
“蘅同知,小宣郎中,”任沅楨溫和地笑著對著蘅笠和婉妍微微頷首致意,語氣親切又和煦地隨口喊宣道:“你們來得可真早啊。”
麵對任沅楨,蘅笠連頷首致意,敷衍客套一番的心思都沒有,微微垂了一下眼眸意思了一下,一句話都沒有。
然而婉妍一向最喜歡把表麵功夫做足,也笑得和沒事人一樣,微微行了個禮,客套道:“您也來得很早啊,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