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得一人在身側 又怎顧世界為何 (1)
於是婉妍和宣奕便一起開門往外走,一開門就被屋外的一陣撲懷的寒風凍得打了幾個冷顫。
此時正午一過,太陽光已經微弱到沒了溫度,比之前他們來時更冷了幾分。
完了完了,這天氣怎麽突然這麽冷了……從孫姨娘的屋子走到姐姐的屋子還要一段路,看來今日非得感冒一場不行了。
婉妍抱緊了自己,邊在心中哆哆嗦嗦地想著,邊顫顫巍巍地跨出了屋門,不情不願地準備接受寒風的洗禮。
然而就在婉妍剛出了孫姨娘的屋子,轉身合上屋門的那一刹那,突然用餘光注意到自己身側的地上,居然憑空多出了一雙幹淨還用紫色繡著雲紋的黑色朝靴!
婉妍心中一驚,幾乎是同時屏住了呼吸,連忙轉頭去看,在看到來者之時,更是直接驚呼了出來。
“蘅……蘅大人!?”
婉妍雙手捂著嘴驚叫出聲,瞳孔中來了一場爆炸性的大地震,吃驚到甚至以為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凍花了。
然而婉妍心中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瘋狂哀嚎起來:完了完了完了!這怎麽會怕什麽就來什麽啊!果真是不應該拿無上聖尊隨便起誓的哇……不過這報應,也來得太快了點吧!
婉妍呆若木雞地盯著幾步遠的蘅笠發冷,就差癡呆到流口水出來,纖細的小身板在風中被凍得一抖一抖,就像揚米的篩子一般,楚楚可憐又有一些滑稽。
然而不論婉妍如何努力地眨眼睛,如何努力地晃了晃小腦袋讓自己清醒,蘅笠都還是確確實實站在那裏,外披墨色妝緞狐刻絲織金錦祥雲紋大氅,內著墨色八答暈春常錦衣,厚重的衣物非但沒能遮掩他筆挺的身型,反而更凸顯出了他的挺拔和英氣。黑色的水貂毛領襯得他的膚色愈加白皙,讓他每個五官都明晰精致了不少,又襯得他高高束起的發絲更烏黑了許多。
他就筆直而安靜地站在那裏,凜冽的眼神,淡漠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哀樂。他就那樣淡淡地看著婉妍,仿佛他已經在這風裏等了永恒,以一棵高聳的寒鬆的姿態,又或是以一座料峭的寒山的姿態。
在一襲墨色之下,婉妍從未覺得蘅笠是如此的清冷,比這落日冬之初還冷,比這漫卷的風還冷。
婉妍吞了吞口水,垂著小腦袋甚至不敢抬頭看向蘅笠,兩隻小手無意識地絞在了身前,完全就是活脫脫一副犯了錯的小姑娘,在嚴厲的父親麵前的模樣,與幾分鍾前還心狠手辣,令人聞風喪膽、大呼禽獸不如的“妍王爺”反差大到找不出絲毫的關聯之處。
完了!徹底完了!婉妍終於明白了現在自己麵前的,就是真正活的蘅笠無疑。而更毋庸置疑的是,自己肆意來淳於府大鬧了一通,蘅笠顯然是來將自己捉拿歸案的。
隻是想想,婉妍心中就已經可以想到蘅笠咬牙切齒、冷笑著說“好啊宣婉妍,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啊,居然敢來淳於府造次!”的聲音了。
不過讓婉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來找孫姨娘問罪的事情除了宣奕,就隻有李娘知道,而孫姨娘和她的丫鬟們都被控製在屋內,沒人能有機會出來報信,而這裏位置已經算比較偏僻的了,就算是孫姨娘慘叫連連,也不至於被聽見。
更何況婉妍是不會打沒準備的仗,所以在來之前早就打聽好了蘅笠今晚有案子要處理,在晚膳之前應該都不會離開詔獄的啊……
那這會還不到酉時,蘅大人怎麽就出現在了這裏?而且最重要的是,蘅笠他是怎麽知道的我在這裏的呢……?
婉妍心中納悶,一時竟忘了和蘅笠問號,一旁的宣奕更是癡呆得宛如被雷劈得外焦裏嫩,麵對著他最崇敬的蘅大人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三個人就這樣尷尬窒息得在寒風中呆呆得站了幾秒,最後還是蘅笠清晰而幹淨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寒風中的沉寂,一步一步向婉妍走來。
這腳步聲像鼓聲一樣,一步步,一聲聲,敲在了婉妍的心間,弄的她心神俱亂,卻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等。
算了,到底是我未曾告知,就擅闖淳於府不義於蘅大人在先,所以蘅大人一會不論如何怒氣滔天,我隻管忍下便是,他若是責罰,我也咬牙受著便是!隻希望蘅大人念著我們的情誼,不要下手太重就行啊嗚嗚嗚……
雖然如此盼著,但婉妍心裏比誰都清楚,蘅笠從來都不是會為了情誼,讓原則妥協的人。
這時,垂著頭胡思亂想的婉妍,已經可以看到蘅笠的鞋尖一點點靠近,最後停在了自己腳前不遠處,婉妍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蘅笠的怒火傾斜而下。
可就在幾秒之後,落在婉妍身上的並不是蘅笠的怒火,而是在麵前短暫的一暗後,一層熟悉的溫暖驟然包裹住了婉妍凍得有點發僵的身軀。
婉妍心中一驚,立刻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肩側,發現自己身著的蜜合色透紗閃銀菊紋繡袍,已經被墨色掩蓋得沒了一點痕跡。
是蘅笠墨色妝緞狐刻絲織金錦祥雲紋大氅,將她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蘅笠穿著到膝蓋的大氅穿在婉妍身上,長得一直拖到了她的腳踝處,寬大的大氅把婉妍纖細的身形完全隱沒,將婉妍變成了一顆墨色的毛茸茸的小團子。
“大人您……您……”
婉妍一愣,方才還咄咄逼人的小嘴現在連話也說不清楚,雙手不自覺地就揪住了大氅的襟邊,輕輕摩挲著上麵毛茸茸的鑲毛邊,這才終於敢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蘅笠,問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大大……大人,您不是應該在詔獄嘛……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啊……?”
婉妍眨巴著亮而疑惑的大眼睛,本就白嫩嫩的小臉在黑色的水貂毛領子的映襯之下,愈加白皙,愈加可人,連她臉頰上粉嫩嫩的小絨毛都明顯了幾分,活脫脫就是一個可愛得有些過分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