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何羨江山看不足 最美人間煙火氣(2)
不一會攤主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魚麵上來,果然碗比臉大,滿滿當當。
婉妍先把筷子遞給蘅笠,“大人您嚐嚐!”
蘅笠看著這油膩膩的碗邊和殘缺的筷子,皺著眉搖了搖頭。
婉妍見蘅笠不吃,也不再客氣,挑起麵就“呼嚕呼嚕”吸了起來。
這魚麵又嫩滑又鮮香,果然好吃。
婉妍大口大口吃著麵,時而還抱起碗喝一大口魚湯,嘴角髒了就拿手背一抹,不一會就吃的滿頭大汗。
蘅笠看著吃得投入的婉妍,不由得想起了半個時辰前,麵對滿滿一桌用金銀器皿乘著的精致佳肴,隻淺嚐幾口的大家閨秀,不由得啞然失笑。
我很榮幸,成為讓你不必拘謹的人。
而婉妍實在是太享受於這一碗魚麵,甚至沒注意到蘅笠笑意盈盈的眼神,隻想著坐如針氈地享受饕餮盛宴,哪有和喜歡的人坐在路邊攤上輕輕鬆鬆吃小吃,來的滋潤。
京都,皇宮,坤慈宮。
鴻圖華構下的殿堂極盡富麗堂皇,占地雖不大,但僅一間宮殿,就豪擲琉璃萬頃,金玉無數,是整個皇城中,最為奢靡的宮殿之一。
雖然還未到中秋,氣溫還算宜人,但坤慈宮中已經早早架起了暖箱。加上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煙霧,與幾十上百盆每日更換的時令鮮花的香氣氤氳著,整個宮殿仿佛仍在春日暖陽中,香氣襲人。
偏殿中,一個珠光寶氣、氣度不凡的女人,正抱著一隻富態的貓坐在偏殿中央的軟榻上,一下一下撫摸著貓的後背,像慈母一樣溫柔慈祥。
她雖然已經歲至中年,但絲毫無法從她柔美而嫻靜的麵孔上,看出分毫歲月的痕跡。
在女人下手的椅子上,坐著一位儒雅俊朗、戴著銀冠的少年。
二人說著話,臉上都帶著難掩的喜色。隻是女人的喜色更近似於欣慰,而少年的喜色則是出於禮貌。
“笙兒他可算是想明白了!”女人連連感歎道,像是一朝解開了幾年的心病一般,輕鬆又欣慰。
“我之前就同長兄說,他長大一點就會明白的。像這樣別人煮飯自己吃的好事,誰人會不願意呢?”
“是啊,這可真是喜事一樁。”少年笑得恰到好處,恭維的話語卻隻能讓人聽得出真誠,“但九王爺能想明白,還都是娘娘您教導得好。”
女人被誇的很受用,對少年笑得和藹,卻故作惱怒地嗔怪少年。
“楨兒!我同你說了許多次,私下的時候,你莫要稱我娘娘,叫我姑母便是。也莫喚笙兒王爺,論年齡,他還是你的姑表弟弟呢。
我同長兄親密無間,你們這輩可不能生疏了才是。”
這坐在正中的女人,便是曾經的任貴妃,如今的任皇後。而坐在她下手的少年,便是當今尚書令任霖閣的獨子、任皇後的親侄子任沅楨。
“多謝姑母厚愛。”任沅楨坐著行了個禮,把禮節和親近融合得恰到好處。
“哎!”任皇後慈愛地答應了一聲,立刻話鋒一轉道:“不過,笙兒在信裏說,要他參與奪嫡,必須滿足他一個條件才行,說是要宣家的那個小女兒。
雖然不知道笙兒他怎麽就看上了那個丫頭,但是既然他開口要了,就給他吧,免得他哪一天又反悔了。”
“宣婉妍如今在蜀州查案,倒是很有可能與笙表弟見麵。但……”任沅楨解釋道,又立刻露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宣婉妍已經知道端了我們的儲鹽洞,怕是很快就能查到我們的鹽線。此女,留不得啊……”
皇後一聽,也有些著急道:“可是她不過隻是發現了儲鹽洞而已,能再知道背後實情的可能性並不大,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姑母,您難道忘了嗎?”任沅楨笑了笑,提醒道:“宣婉妍可是白澤族人。
他們白澤一族,腦子都聰明地讓人討厭,隻要讓他們抓到一絲蛛絲馬跡,若不及時毀屍滅跡,結果就是滿盤俱損。”
“可是……”任皇後雖知如此,但一想到兒子的性格,還是努力地爭取道:“既然她是這樣聰明的人,身後還有白澤家族和中書令父親,為什麽不爭取將她收入麾下,讓她成為笙兒的左膀右臂呢?”
“我何嚐不想啊姑母!”任沅楨苦笑道:“可宣婉妍這個丫頭和她那個隻知明哲保身、中庸圓滑的爹完全不一樣,她就像被人洗了腦一樣,真把什麽王道基業,百姓福祉作為自己的價值追求。
我多次相邀,她都委婉地拒絕,言下之意就是不願與任黨為伍。”
說完還不等皇後說話,任沅楨又立刻補了一句,直接斷了皇後的念想。
“侄兒未免此女壞娘娘與父親籌謀多年的大事,已經請鳳家的二小姐出馬,去解決掉這個丫頭,以及那個處處與我們為難的蘅笠。”
聽到這裏,皇後微微一顫,心頭瞬間被不安包圍,但還是不由得連連點頭道:“蘅笠那個臭小子是早就該死了!”
“是啊。”任沅楨乖巧地笑道:“解決了蘅笠,那姑母與父親麵前,便又少了一大障礙。”
姑侄二人又聊了一會,任沅楨敏銳地發現任皇後已無心多聊,於是道安後就離開了坤慈宮。
任沅楨走了許久,任皇後懸著的心仍舊無法落下。
雖然她和自己兒子、隱匿於蜀州的當朝九皇子仲懷笙的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她這個當母親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這個兒子雖看著清潤溫和,但實則內心陰暗無比,性格畸形異常,一旦想得到什麽,便是不計代價,就是曆盡千辛萬苦,用盡千秋萬載,也必要得了來。
連任皇後自己都不清楚,懷笙這病態的占有欲,到底是如何而來。
但任皇後知道,他外表越是一副清風明月的樣子,心中就越是畸形可怖。她也知道,這個本不該也不能的出生,一出生就被父母丟在千裏之外的孩子,自己長成了一個心靈可怕,能力可怕,手段可怕的人。
一想到這裏,任皇後心裏就越發恐懼。
哎……要是楨兒真的傷了宣家的小丫頭,任家……就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