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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為采證蘅笠勇抗驚濤駭浪

  平日夜裏河工住的草棚旁都有監工把守,蘅笠脫身不易。今夜天降暴雨,監工也都去躲雨,倒給了蘅笠一個下江采石取證的機會。


  蘅笠很快沉到了江底,便鬆開了懷中的巨石。


  在激流之中,蘅笠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尋找,隻得先用決力將身體在疾風驟浪中穩住,通過穿過身體的水流靜靜感受著。


  半刻鍾之後,蘅笠感覺到東北方向的水流較其他方向的水流要緩一些,便知在東北方向應有較大的阻擋物滯緩了水速。


  然而雖是知道了方向,可渾身是傷,又連日沒飲食的蘅笠縱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也無法逆流而動分毫,隻能在決力的保護下,勉強不被衝走罷了。


  蘅笠一次次試圖逆流而上,卻一次次被駭浪順勢卷走,拚盡全力努力了半個時辰,非但沒能向東北方向靠近,反而還遠了不少。


  秋日山間刺骨的冷流肆意衝擊著蘅笠傷痕累累的身體,擊打著蘅笠血肉淋漓的肩膀與整片後背,任刺骨的寒意滲透進蘅笠的骨骼與關節中。


  在第七次嚐試未果後,立在河邊的蘅笠已經筋疲力盡到坐在了地上,任傾盆暴雨將他無情地籠罩著。


  蘅笠全身的傷口被河水浸泡得皮肉都向外翻卷著,鮮血的血線源源不斷地往外湧流著,與身上的雨水迅速匯流。


  然而渾身的刺痛根本無法引起蘅笠的注意,他的心中隻想著該如何沉到河底取到石料。以及,她。


  蘅笠從婉妍入韋府時,就打聽到了韋府上下所有的消息,得知那韋夫人絕非善茬不說,其餘的姨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早就對婉妍的處境憂心忡忡,幾乎無時不刻不惦念著她。但也隻能不停地說服自己,打消立刻衝到她身邊的念頭。


  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妍兒可有一隅一瓦以避。


  想到這裏,蘅笠也不顧自己的體力還絲毫未恢複,強撐著站起了身體,第八次向奔騰的河流中一躍而下。


  這次蘅笠凝聚起所有的決力,在駭浪猛烈的衝擊下咬緊了牙關,朝著湧流的方向艱難卻強硬地尋求突破。在用盡全力努力了兩刻鍾後,蘅笠終於是在湍急的水流中,成功逆著驚濤駭浪移動了分毫,隨即便一個身位一個身位緩慢地向東北方向行進。


  在與河流抗爭了快半個時辰後,蘅笠終於是模模糊糊看到了河底似是沉著斷壁殘垣,努力靠近後又拿匕首切割了許久,才成功取下了一塊石料。


  待蘅笠終於回到岸,也不顧自己吸滿水的衣服和身子重得拖都拖不動,立刻認真研究起費勁千辛萬苦才取回的石料來。


  雖然這千辛萬苦修的舊河堤被急匆匆沉了底,做工很明顯是有問題,但一向嚴謹的蘅笠還是去了河邊的石料堆積場比對了一下,發現這沉了底的石料果然質地要比現在的石料鬆軟許多。


  蘅笠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把石料收進懷中,冰涼的身體中,一顆心突然熱了起來。


  既然已經取證了石料,那下一步就是去韋府捉拿韋崇捷了。


  這不算是去找她,是為了公務真的不得不去。但就算去了我也絕不會保護她分毫,既然自己要逞能,那就讓她逞個夠。


  蘅笠一本正經地想著,終於找到了一個能把自己騙過去的理由。哪怕渾身濕透的身體在瑟瑟秋風中,一點點變僵變涼,哪怕傷口在江水的衝刷與腐蝕下,模糊地難辨血肉,但蘅笠的嘴角卻微微揚起了一個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弧度。


  馬廄裏,婉妍覺得頭越來越沉,像是所有雨都下進腦子裏一樣,又是混沌又是疼痛,本就無力的手都要撐不住腦袋了。明明周身冷得發僵,摸著自己的胳膊額頭卻是一片滾燙,豆大的汗珠沿著瘦削得臉頰滾個不停。


  天呐……我居然發燒了?!怎麽早不發晚不發,偏偏是這會……老天這是要亡我啊……


  婉妍用僅存的一絲思緒意識到自己發了燒,強撐著攤開了右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開啟決賦,在努力了四五次之後,掌心才終於亮起一抹微弱的藍光,在周身凝起一層薄薄的決力,維持著身體溫度的平衡。


  可就這微不足道的一絲決力,也僅能勉強控製著婉妍不直接燒成一顆火炭,根本無法讓她退燒。


  婉妍實在是撐不住自己昏沉的腦袋,猛地向後靠在了馬廄棚上閉上了雙眼,後背被**的葦杆刺得生疼也無法再動彈分毫。


  迷迷糊糊間,婉妍仿佛看見了婉姝蹲在自己身邊,她清秀的麵容被焦急和擔心寫滿。她時而拿著冰涼的毛巾擦著自己額頭的汗珠,時而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輕聲祈禱著。


  姐姐的臉模糊極了,卻又清晰地可以看見她嘴角新起的一顆水泡,能感覺到她的手涼得像冰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婉妍感覺又到了顧大娘家的小院,想象中的雷雨聲和現實中的雷雨聲融為一體地呼嘯著,而自己被緊緊攬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裏,身上裹著一件外褂,頭頂還有人撐起一床被單。


  身側的溫暖瞬間讓孤苦伶仃的婉妍鼻子一酸,臉上似有滾燙的水珠滾落。


  最後,婉妍突然又到了那純白的夢境領域中,不到七歲的她穿著拖地的睡袍。


  小師父第一次來得那麽晚,從來不染塵埃的白色長衫上,第一次沾滿了汙跡。


  準確地說,是血跡。


  小師父破天荒地沒有給她講課,沒有帶她習武,而是就坐在她的身旁,眼睛紅到了眼底,一向平靜得像是永遠不會有波瀾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和無法自持的痛苦。


  這個如清風霽月般的少年,此刻身上彌漫著濃重而腥甜的血氣。他坐在那裏,挺拔的身姿也掩不住疲態,眼眸中的陰鷙也掩不住絕望。


  小婉妍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師父,猶猶豫豫了半天,頭一次沒有挨著小師父坐下,很識趣地蹲在小師父麵前不遠處,安安靜靜陪著他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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