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笠婉對罵 誰輸誰尬
“嗯……”婉妍吧唧吧唧小嘴,睜開迷蒙的雙眼,看見了茅草屋頂。
“嗯?我怎麽在床上了?”婉妍奇怪地左右看看,坐起了身子,才發現自己隻穿著一層單衣,而外衣搭在床頭上。
這誰給我脫的?難道是我夢遊自己脫的?
驚訝把婉妍的起床懵都給嚇沒了,她努力回憶著,但能想起睡著前最後的畫麵就是趴著的木桌。
那這麽一看,就隻能是蘅笠這個無恥狂徒了!
沒想到他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居然會趁人睡著,解姑娘的衣服!
婉妍隻是想想這畫麵,臉就紅透了,怒火衝著頭就上去了。
婉妍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也經常對著美男流口水。但到底也是讀過《女誡》、《女論語》一類書籍的大家閨秀,被男子解了衣帶這種事情,是斷斷容不下的。
若是其他大家閨秀遇到這種情況,此時肯定會為了自己的清白去尋死覓活。
但此時的婉妍氣得拳頭攥得劈裏啪啦響,才不想自己去尋死覓活,隻想著今日自己也不顧上司下屬尊卑有別了,一定要除了這個淫賊不成。
婉妍一側頭就看見了“淫賊”蘅笠。
他正坐在窗台旁邊,一隻手支在窗台上撐著臉,長長的睫毛乖巧地落在了下眼瞼,就算是休息,他的臉仍舊緊緊繃住,恬淡又漠然。
婉妍連鞋都沒穿,光著腳就氣勢洶洶衝到了窗邊,叉著腰在蘅笠耳邊吼道。
“蘅笠你給我起來!”
突如而來的刺耳噪音,驚得蘅笠眼睛還沒睜開,眉頭就先皺了起來。
“大半夜的你鬼嚎什麽?!”蘅笠倏爾睜眼,厲聲問道。
婉妍見蘅笠居然還有理,頓時氣更大了,叉著腰咬牙切齒道:“下官本不願在深夜鬼嚎,打擾大人清修。
隻因下官素來佩服蘅大人之人品貴重、坐懷不亂,而今日卻有幸得到大人寬衣解帶,受寵若驚才鬼嚎出聲,還望大人見諒!”
婉妍故意把“人品貴重、坐懷不亂”兩次咬地很重,想著要好好羞辱蘅笠一番。
不想蘅笠非但沒有羞愧之色,反而坦坦蕩蕩直視著婉妍的雙眼,反而冷聲反問:“宣侍郎怕是對我和對自己,都有什麽誤解吧?”
“誤解?”婉妍聞言冷笑著說:“行啊,下官倒要看看大人,是如何巧舌如簧把自己的無恥行徑解釋幹淨!”
蘅笠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開口。
“第一,宣侍郎從未見過自己的睡態,可能真的以為睡夢中的自己是‘夢笑開嬌靨,眼鬟壓落花’。但實則宣侍郎你宛如甲魚撲沙灘般的睡姿,誠然可勸退不少,甚至大部分想要趁你熟睡時伺機為非作歹之徒。”
婉妍一聽,頓時暴跳如雷,小臉氣得通紅:“你罵誰是王八呢!”
“誰急就是誰。”蘅笠聳了聳肩,一點也不氣惱,心平氣和地繼續講了下去。
“這第二呢,我可從未標榜過自己是什麽人品貴重、坐懷不亂之人。我也想不明白我素來為人行事,是哪裏讓宣侍郎有所誤解,給我平白加這麽多好品質。
雖然我也很感激我在宣侍郎心中的形象是如此高大偉岸,但蘅笠愧不敢當,也請宣侍郎不要拿自己對我的好印象來強加我做人的義務。”
素來難得說話的蘅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明明就是在暗諷婉妍睡醒差又自作多情,居然能把話說得既好聽又刺耳。
婉妍聽得氣得直發抖,想要反駁卻被懟得啞口無言。
真是無恥淫賊,行為下流還如此理直氣壯!實在可惡!
婉妍這麽想著,拳頭捏地緊緊的就要衝著蘅笠的臉去了。
蘅笠眼看著婉妍的拳頭就到了眼前,卻毫不躲避,而是悠然地開口。
“和我動手,先想想你能落得什麽好下場。”
盛怒下的最後一絲理智狠狠拉住了婉妍的手,她其實清楚得很,自己根本不是蘅笠的對手,起碼現在不是。要是自己真的動了手,那不是給了蘅笠一個美其名曰正當防衛的機會。
若蘅笠這狠人真動起手來,絕對夠婉妍受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本俊傑傑中傑,忍!
婉妍狠狠把拳頭甩了下來,轉過頭去努力咽下這口惡氣。
“你大可放心。”蘅笠收起了方才戲謔的口氣,正經而嚴肅地說道:“我不過是怕你的髒衣服把床鋪弄髒才脫下你外衣的,絕無他念。
而且我若果真有意輕薄於你,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氣勢洶洶地站在這裏嗎?”
“你!”婉妍氣急了,恨恨地留下一個字後,鞋都沒穿就衝出了屋子。
蘅笠看著婉妍摔門而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重新撐著頭,閉上眼養精神。
心裏卻恨恨地想:這家夥的急脾氣到底是誰給慣出來的?反正誰願意慣就慣去,我才不慣。
出了屋子後,婉妍叉腰站在院子裏,仍舊是火冒三丈,心裏憤憤地把剛才沒說出來的話都罵了出來。
爺真是白吃了這麽多年飯,居然還沒罵過一個平時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來的蘅笠?!
哼,宣爺我還真是小瞧了這蘅笠哈,嘴真是又刁又毒!嘴這麽硬他的決賦肯定是死鴨子一類!
婉妍邊心裏氣哼哼地罵個不停,邊緊緊抱著隻穿著單衣,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自己。光著的小腳丫來在冰涼的石地上回來回換著站,但還是凍地冰涼。
婉妍凍得直抖擻,但還是對著廂房啐了一口:“爺今兒就是凍死,也不會回去和淫賊待在一個屋子的!”
就在這時,婉妍才發現顧大娘的屋子居然亮著燭火,正走投無路的婉妍趕忙小跑著推門進去。
大娘正坐在織布機旁動作很輕地織布,而涵兒還在床上睡得香甜。
大娘一抬頭就看見穿著一身單衣,還光著腳的婉妍進來,略略吃驚後,露出疲倦而慈祥的笑意。
婉妍躡手躡腳坐在了大娘旁邊,輕聲問道:“這天都還全黑著呢,大娘您怎麽就醒來織布了?”
大娘拿過一件布褂子給婉妍披上,又拿了雙木屐放在婉妍腳邊,才小聲地說:“這些布明日就要給布莊送去呢,我想著得快點趕完。”
“這樣啊,大娘您真辛苦。”婉妍裹著衣服站起身走到大娘身後,小手賣力地為大娘捏著肩膀,緩解大娘的勞累。
“和北澤吵嘴啦?”大娘手裏沒閑著,挪揄著問道。
“大娘您都聽見了……”婉妍一聽,小臉又紅了起來,立刻小孩子告狀似得:“全都是他不好,他罵我是王八!他才是王八!”
大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上飛快地運轉著機器,嘴上輕快地說道:“你們兩個啊,年紀實在太小了。一個看不出對方的愛,是個傻瓜。一個隻知道心裏惦念,卻不知道怎麽把愛表達出來,是個悶葫蘆。”
“啊?”婉妍摳了摳腦袋,一頭霧水。
大娘這話好奇怪啊,我這麽聰明肯定不是那個傻瓜啊,那我也挺能說,難道還是悶葫蘆不成?況且我心裏很惦念蘅大人嗎?
想到這裏婉妍忍不住鼻子裏“哼”了一聲,我才不惦念王八!
大娘沒再解釋下去,柔聲安慰道:“你們小兩口過日子,小打小鬧最正常不過了,過一會就又好了。”
小兩口……這詞也太曖昧了……
婉妍聞言小臉又紅了起來,尷尬地笑了笑:“好嘞,多謝大娘您開導我。”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了,走進來的是黑著臉的蘅笠。
“你又來幹嘛!”婉妍一看蘅笠,迅速進入戒備狀態,指了指睡著的涵兒,小聲說道:“涵兒還在睡覺,我不想和你吵架!”
蘅笠冷哼一聲,大步走到婉妍身邊,把婉妍包裹裏裝著的一件幹淨衣服和鞋子,狠狠扔到了婉妍身上,一言不發地拔腿就走。
“你看我說什麽?”大娘有些得意地輕笑道。
婉妍抓著衣服愣了幾秒,聽到顧大娘的輕笑才回過神來,小聲嘀咕道:“這什麽人嘛……”
大娘輕笑兩聲,心裏卻暗自感歎:太驕傲的兩個人,日後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蘅笠回去後又靠在了窗邊休息,心裏還是氣不過,既氣婉妍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自己的好心,又氣自己真是沒出息,被氣成這樣還擔心她是不是凍著了。
熱熱鬧鬧生了一場氣之後,平時很久才能入睡的蘅笠,居然才閉上眼不一會,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蒙蒙擦亮,而婉妍還是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