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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夢裏夢外皆你一人

  蘅笠點了點頭,大步走進婉妍的閨房。


  擅闖你的閨閣,是我莽撞了。可今日不把你安頓妥當,教我如何能放心離開。


  一進婉妍的臥房,蘅笠頓時感覺到這間房間和整個宣府的風格大相徑庭。


  作為宰相之首宣郢的府邸,宣府從正廳到院落的擺設用度都是極好的,整個府邸大氣又不失精致,一看便知是達官顯貴、鍾鳴鼎食的書香門第。


  而婉妍的屋子,卻如同普通書生的房間一般,素淨而空曠,放眼望去沒有一件陳設。明明是大家閨秀的房間,卻既沒有香爐也沒有熏香,屋內縈繞著的,是清幽的木香、墨香、書卷香;並不大的屋子裏光書架就有七八架,上麵的書冊擺得整整齊齊;寬大的書桌上,書冊如山、筆杆如林,硯台中還留有墨汁。


  整個屋中唯一的裝飾就是窗欞邊、屋棱上懸著的青紗幔。此刻微風穿堂,屋內青紗飄飄,仙意縈繞。


  即使是六月盛夏,一入其中,頓感燥熱之氣全無。


  蘅笠抱著婉妍從青紗飄揚中款步穿過,徑直走到床邊,俯身輕輕地把婉妍放在床上。


  沒想到婉妍摟著蘅笠的手就是不肯鬆開,像一隻小癩皮狗一樣掛在蘅笠身上。


  蘅笠被扯著起不來身,正想回手把婉妍緊緊摟著自己的手拿下來,就聽懷中之人開口了。


  “小師傅…”夢裏的婉妍柔聲呢喃著,口吻是苦苦懇求,“徒兒求您了,您別走…別走。”


  邊說著,兩行清淚從婉妍的眼角滑過。


  都說人生病受傷後,是最最脆弱的,會下意識想到自己最親近的人。


  自從小師傅離開後,這是婉妍不知道第多少次夢見那日的分別。


  以前,是你款步入我夢中;如今,留我一人魂牽夢縈。


  婉妍軟軟的哀求,瞬間擊中了蘅笠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不忍心將她的手掰開了。


  蘅笠再次攬住婉妍,重新把她抱在懷中,自己坐在了床邊。


  “我何曾走過,我又怎能舍得。”蘅笠對著婉妍的睡顏柔聲說道,用柔軟的指腹輕拭去婉妍臉上的淚珠。


  燦若繁星的眼中是寒冰消融後的旖旎,不點而朱的嘴唇牽起淺淺的笑意。


  若是婉妍醒著,肯定會驚訝得一蹦三尺高。


  這溫潤的玉石之音,不正是陪伴婉妍十一個年頭,她日思夜想的小師傅的聲音嘛!

  隻可惜婉妍睡得正香,夢裏夢外,皆是一人。


  婉姝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用手帕捂著嘴輕笑,目光柔和地看著屋中不可驚擾的一派祥和。


  木樨馥鬱裏,青紗曼舞中,一襲暗紅錦衣的少年,身姿挺拔坐在床邊。寒氣逼人的氣場中夾雜著些許和煦的柔意,輕拍著懷中女孩的後背,像安撫受了委屈的嬰孩一般。


  久立許久也不曾挪動分毫。無所謂身乏體累,隻怕她不得好眠。


  等婉妍終於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趴在床上,天已經黑得徹底。


  這甜美一覺把徹夜未眠又勞心勞力的一天帶來的身心俱疲,徹底消化掉了,心情也明媚起來。


  婉妍盡情地伸展雙臂,上下左右扭了扭脖子,又小心翼翼地蹬蹬腿。


  雖然傷口仍舊疼得緊,但周身的疲倦一掃而空,婉妍瞬間覺得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啊哈~爺又活啦!”婉妍暢快地呼喊道。


  做完運動重新老老實實趴回枕頭上的婉妍,忍不住回想起今天早晨發生的一切。


  朝堂上的默默支撐,步履如飛、衣袂翻飛地抱著她出宮,馬車裏令人安心的懷抱,以及他身上那初雪後的味道……


  這一刻一幕,就宛如刻在婉妍心頭一般,連細節都栩栩如生。


  “雖然蘅大人看起來是殘暴不仁的冷麵羅刹,但其實心裏還是很關照我的嘛。實在是個口嫌心實又俊朗無比的大好人啊!嘿嘿嘿嘿……”


  婉妍美滋滋地小聲嘀咕著,兩隻手捧著自己緋紅的小臉。


  隻是想一想蘅笠的臉,婉妍就忍不住癡癡地傻笑起來,心裏像有一萬顆蜜桃炸開了。


  “大好人?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婉妍正傻樂著呢,窗旁的書桌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凜冽而略帶玩味的嘲弄。


  嗯?!


  方才還一臉傻笑的婉妍瞬間像被雷劈了一般怔住,笑容凝固在臉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蘅蘅蘅蘅大人!?”終於反應過來的婉妍驚叫出聲。邊說著就要起身,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婉妍立刻倒回了床上。


  “哎呦呦呦呦呦呦……”婉妍呲牙咧嘴疼地呼天喊地,還不忘立刻把臉埋進枕頭裏裝死,心裏忍不住痛罵自己。


  這都啥丟人事哇?嗚嗚……傻笑還流著口水臆想的對象,居然就在身後看著我犯花癡!?我到底為什麽不能想就安安靜靜地想,我這張破嘴幹嘛要說出來啊!?


  實在是沒臉做人,也沒臉做一隻白澤了……


  婉妍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和枕頭縫在一起,這樣就不用直麵空氣中這濃濃的尷尬。


  這時,婉妍聽到身後傳來書卷輕輕落桌的聲音,隨即是一段不深不淺的腳步聲。


  “醒了就起來吃藥。”蘅笠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慵懶,停了腳步立在床邊,俯身坐在婉妍床邊的腳榻上,伸手端過藥碗輕輕攪拌著。


  婉妍聞言乖乖抬起頭,拿一隻手撐著臉麵向蘅笠,老老實實地看著蘅笠拿起藥匙,吹了吹湯藥。


  丟人是丟人,但要是不聽蘅笠的話,丟的可能是命……這點覺悟婉妍還是有的。


  而且蘅大人……好像沒有要提起她方才愚蠢行徑的意思耶。


  婉妍這時才發現蘅笠已經換掉了錦衣官服,換上了一件墨色的簞羅紗立領常服。


  墨色襯得蘅笠本就黑白分明的雙眸更是幽深得不見底,周身除去腰封上係著一塊玉佩外,再無旁的裝飾,反而更增添了他幾分清冷的氣質。頭發用一隻簡潔大方的銀冠全部束在腦後,俊朗得不可一世。


  這是婉妍第一次見蘅笠沒有穿外褂,才發現原來蘅笠的身材比例竟是這般優越。


  肩如削成般挺拔而陡峭,腰如約素般緊實而挺拔。


  這樣的蘅笠看上去精幹又利落、挺拔而俊逸,渾身散發著清冷又正直的氣息。


  哎……這人怎麽能換件衣服就和換了個人一樣,而且不管咋換都這麽帥……?

  婉妍心中暗暗感歎,隻看了一眼,就再一次跌入這美色的漩渦。


  蘅笠舉著勺子良久,可眼前人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砸吧著小嘴,那點色眯眯的小心思全寫在臉上,根本沒看見自己手中端著的藥碗。


  “你到底喝不喝藥?”蘅笠的眉頭微微皺起,凜冽的口氣中略帶不耐煩。


  “嗯?喝喝喝!!!”如夢初醒的婉妍回過神來,猛地吸溜了一口口水,慌不擇路地搶過蘅笠手裏的藥碗,一口悶了個幹淨。


  “好藥啊!”婉妍豪邁地讚道,被苦得是呲牙咧嘴。邊說著邊豪邁地拿袖子擦了擦嘴。


  “無藥可救。”蘅笠冷哼一聲,略帶怨氣地把手中舉了半天盛著湯藥的藥匙扔回了碗中。


  婉妍重新趴了回去,側臉看著坐在床榻上的蘅笠問道:“不過……大人您怎麽還在這裏啊,下官以為您早走了呢。”


  難道不是你抱著我不鬆手,不讓走的嗎?蘅笠心中冷笑。


  “哦,我今日並無他事,看你這裏有本經注講得甚好,而你沒醒我也不便私自拿走,便在你這裏讀了半日。”蘅笠一本正經地編起故事來。


  “大人您同我客氣什麽!您喜歡看,隨便拿去看就是!”不解風情的婉妍豪爽地揮了揮手,滿臉都是大方。


  她昨天被打的是腦子嗎?還是根本就沒長啊?蘅笠心裏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大大的白眼。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蘅笠麵無表情的羅刹臉,加上一字一頓的口氣,令婉妍不由得顫了一顫。


  我又說錯話了……嗎?


  “啊!”婉妍突然想起了些什麽,猛地一拍腦袋,驚叫出聲。


  她宣婉妍可不是什麽無業遊民,而是朝廷命官。下了早朝後,她就這麽趴了一天沒去刑部應卯!

  朝廷的規矩是六部官員無故缺勤,要杖責二十,由錦衣衛親自執行!

  婉妍瞬間頓悟了:怪不得怎麽蘅大人這麽好心在這裏等著我醒來,原來是有工作要做啊……


  可憐我這小身板啊,昨天剛被打得皮開肉綻,今天又要挨上一頓,果然是禍不單行啊。


  婉妍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瞬間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半截入土了。


  想到這裏,婉妍癟著小嘴,上牙緊緊咬著下嘴唇,僵硬地一點點轉頭回來,把臉重新埋進了枕頭裏。


  “行了大人,下官已經明白您為什麽在這裏了,您動手吧!”婉妍視死如歸的聲音從枕頭裏傳來,含含糊糊地聽不清。


  “什麽?”蘅笠皺著眉疑惑地看著直挺挺趴在床上的婉妍,倒被婉妍這清奇的腦回路倒把蘅笠弄懵了。


  婉妍猛地轉過頭來,整張小臉委屈得擰在一起:“不是尹尚書看我沒去應卯,請蘅大人來責罰我的嗎?”


  “哦……”明白婉妍之意的蘅笠故作恍然大悟之態,故意逗她道:“你倒是聰明,那我便依法辦事了。”


  “規矩就是規矩,下官不為難大人,大人您動手吧!”婉妍正氣凜然地說道。


  然而婉妍嘴上是這樣說,身體卻誠實得很。


  隻見婉妍雙手緊緊攥著被褥,渾身緊繃得像一段橡木,緊張得微微發顫。清瘦到骨骼清晰的後背,赫然寫著三個大字:不要啊!

  “既然宣侍郎如此明事理,倒是為我省了不少麻煩。”蘅笠邊說邊站了起來,嘴角帶著輕笑,不緊不慢地決心逗她到底:“那就多有得罪了。”


  邊說著,蘅笠故意揉了揉手腕,一副真要動手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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