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俏公子長福
終於穿好衣服,福凝沒什麽感覺,白可卻累出一身汗。
洗一個菜山,都沒這個事累人。
因為要憋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換好衣服後,福凝坐在草垛上,雙手搭在膝蓋,小腰板挺直,模樣乖巧。
“姐姐,我要為你重新束發,若有不舒服,與我說一聲。”他提醒。
福凝點了下頭,額前的碎發蕩開一個弧度,又柔柔順順貼著額角,一如它的主人,溫順沒有脾氣,怎麽捯飭都行。
白可解開她的頭發,三千青絲剛好及腰,她不喜歡累脖子,發型往往素得很,皇帝一大堆一大堆賞的金銀珠寶,到了她那兒,基本就是生灰的命。
她生於至高榮華,又不被榮華所困。
少年手法輕柔,感受得出有絲生疏,卻又有條不亂。
福凝這時候才想起問。
“白可,你怎麽會束發?”
少年輕笑,“姐姐,我的頭發都是自己束的。”
福凝,尷尬。
雖然都在皇宮長大,可並非人人都像她一般,四肢不勤,平常小事都不會,如果離開了伺候的宮人,她可能會立馬廢掉。
白可手法靈活,很快弄好一個整齊漂亮的男子發髻,再套上玉冠,用簪子固定住。
頭發都束了上去,顯得福凝越發嬌小,臉蛋圓潤可愛,清爽利落,隱有幾分少年氣韻。
白可又打開雕鏤鑲嵌的胭脂盒,裏頭的脂粉都呈深色,並不鮮豔明亮,在手背試了試顏色,才小心翼翼往公主臉上塗抹。
福凝對他有全然的信任與縱容,就算他是個男子,懂不懂女兒家的脂粉還不知道,也能保持一動不動讓他塗抹,沒有一絲抗拒。
白可神情專注,半晌,撤了眉筆,細細端詳她的麵容,唇邊噙出笑意。
“好了。”
角落放了盆清水,福凝跑過去低頭一看。
黛眉描粗如飛劍淩厲,眼窩和鼻影加深,五官變得立體,雌雄莫辨,又因著發型與服飾的原因,看起來就像是個俊俏可愛的少年郎。
福凝感到很驚喜。
“太厲害了!白可,你好厲害,化得好好,什麽時候學會的?”
白可如高人微微一笑,“我會的,可多著呢。”
因為記憶力超群,一般事物,隻要看過一兩遍,就能學個七七八八。
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公主自己的這一項能力,至少在她主動發現前,不會提前告知。
白可帶著新鮮出爐的美少年出了柴房。
福凝伸懶腰,“重見天日!”
白可含笑,“公主,你現在可以在寺廟自由活動,等我完成任務,就會去找你。”
如果可以,他當然是想寸步不離守著他的公主。
但寂圓交代的任務,可以劃水,不能不去,關乎態度問題。
若他不去,寂圓又該找他的麻煩了。他也不怕寂圓找他麻煩,隻是現在公主在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福凝沉吟片刻,最終決定,“我和你一起去完成任務。”
白可有些意外,他以為公主是剛出籠的鳥,恨不得立馬翱翔個幾圈,快樂無邊,竟然會願意陪他去做那單調乏味的任務。
福凝彎眸,“要共進退嘛。”
來到溪邊的時候,上次幫他洗菜的和尚已經在那裏了。
見到他就打招呼,“白可施主,早呀,咦,這位是?”
他指的是福凝。
白可事先準備好了說辭,“這位是長福,來寺廟上香,我二人一見如故,難舍難分,於是福弟便來此,陪我一同完成任務。”
福凝:……
扭頭看向一臉純然無害的少年,滿眼迷茫,她怎麽就成了弟了?
白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拿手不動聲色比劃了下頭頂。
身高。
福凝無聲緘默,弟就弟吧,誰讓她矮呢。
和尚也笑嗬嗬介紹自己,“在下法號溪元。”
福凝壓低些聲音,聽起來就像少年剛剛開始的變聲期,低啞稚嫩。
“見過溪元師父。”
溪元看他眼睛幹淨無塵,心裏感歎,不是涉世未深心性單純,便是大智大慧擁有慧根,總歸是個有福的。
被有福之人拿著的白菜,可就沒那有福了,甚至可以說慘不忍睹支離破碎。
白可施主已經是他這大半輩子來,見過洗菜最能漏的人,萬萬沒想到,在這一事上,還能有人青出於藍而遠勝於藍。
經長福施主手心出來的菜葉已經不能稱為菜葉了,碎渣更合適。
明明是一雙纖柔的雙手,殺傷力卻超乎想象。
不過半刻,整個溪麵已經飄滿白菜的“碎屍塊”,順著水流而下,這般瑣碎,想撿都沒法撿。
在下遊洗東西的村民,都驚呆了。
上遊是洗菜還是剁菜呢,在玩白菜之天女散花嗎?
溪元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聽到白可施主很滿意的誇。
“福弟,做得好!”
於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某人,笑出了快樂的白牙。
溪元,“……”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是不是瞎。
中午,食堂。
眼鏡端著午飯坐到親楓對麵。
親楓,“眼鏡,這兩天都沒見到你,沒想到你還活著。”
眼鏡,“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多那摩婆伽,俱盧俱盧羯蒙,度盧度盧罰闍耶帝……”
親楓,“……”
“好了好了,你不要說話,聽我說。”
眼鏡立馬住嘴。
親楓忽然感到一陣慶幸,“你們這任務真不行,身心折磨,精神崩潰,還不如我挑水劈材來得實在。你看現在,白可還沒來,估計還在溪邊洗菜,洗不完不能走,嘖嘖嘖,餓著肚子,可真慘,為你們默哀。”
眼鏡閉著嘴,哀怨的翻了一個白眼,正好翻到旁邊,神色微變,示意親楓。
親楓往旁邊看去,才發現隔桌坐的是超級大閑人時墨。
“……”
“好吧,論幸運,我們都比不過他。”
時墨溫文爾雅喝著粥,不受影響。
他們大抵覺得白可是最不幸的那一個,該吃飯的時間也沒法子吃飯。
卻不曾想到,他現在樂不思蜀歲月靜好。
溪元看了一上午的戲,深深覺得,白可施主對這一剛結識的弟弟好得過分。
長福捧著顆大白菜幾秒,手累了,白可施主趕緊幫忙舉著,還一片片掰下來給他洗,無微不至,令溪元感到欣慰的是,終於沒再成為滿溪殘,雖然一片完整的菜葉還是會變成兩三片。
不僅如此,長福瞧見溪裏的魚可愛,沒了洗菜的心,白可施主見了,竟然生生趕了一窩魚,堵在溪角,好供沒見過鄉野世麵的長福小公子賞看。
更離譜的是,他還問,“想吃烤魚嗎?”
長福小公子抬眼,“想!但是,能在這裏烤魚嗎?溪元師父,可以嗎?”
他的回答當然是不能,佛門禁止殺生。
長福小公子沒說什麽,意料中的回答,又繼續低頭看魚。
反倒是白可施主又認真問了一遍,“真的不能嗎?”
溪元,“……”
敢情,您真的想烤魚呀!
不光是福弟魔,還是十足的寵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