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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豬生可期

  時墨震怒製止白可與親楓沒皮沒臉的爭執後,此事不了了之。


  日子如常,朝出暮歸。


  親楓,挑水劈材習武挨打,興致勃勃,越挫越勇,頗有一種把全寺武僧都踢個遍的趕腳。


  眼鏡,抄佛經抄到滿天佛偈滿嘴佛言,已經快不會說人話了,大師們直誇他有佛緣,嚇得他不敢隨便開口,怕烏黑的頭發被一刀哢嚓,終身佛緣。


  時墨,閑雲野鶴領悟人生,閑到發指,用親楓的話來說,是在修仙,隻動腦不動手。


  流水般,一成不變。


  隻有白可,不出意外,任務又變了。


  和尚們都怕了他了,不敢再讓他出現在香客會出現的地方,隻好把他發配到遠遠的後廚,幫忙洗菜擇菜,防止他搶了矜持佛祖的風頭。


  也是於此開始,山泉下遊的村民們經常能撿到上遊飄來的菜葉。


  白菜、芹菜、野菜,甚至,一朵西蘭花,綠油油的飄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山泉是這些玩意的成長沃土。


  “白可施主。”


  憨厚樸實的和尚走入水中,撿起幾片就要隨流飄走的大白菜葉,再看著已經飄遠的菜葉,望菜興歎,轉身對蹲在石頭上,手拿著一顆大白菜,機械動作,十葉九漏,走神的少年說。


  “洗菜不能心神不寧,稍不注意,水流會把菜葉帶走。”


  白可微微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受教了。”


  說完,又繼續剝洗大白菜,隻是洗著洗著,不出兩秒,又開始走神。


  和尚撿了幾片菜葉,歎一口氣,走過去。


  “我來吧。”


  白可知道,再由自己洗下去,寺廟的一半人,都隻能將就吃白飯,於是把白菜交給和尚。


  “麻煩師父了。”


  和尚近不惑,對待少年們,猶如長輩,慈祥寬容。


  “我做慣了,小意思。”


  說著把下袍撩起來,不讓水流弄濕,隨地一蹲,快速清洗起來。


  若說速度與效率,白可是短腿的蝸牛,一瘸一拐還掉鏈子,和尚是不睡的兔子,開足馬力一騎絕塵,很快,半筐白菜都清洗幹淨。


  他擼一把額頭上的汗,不經意間轉頭,就看到少年並沒有離開,隻是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發呆,神情間,有些落寞。


  “想家了?”


  白可垂睫,“嗯,想念家人。”


  和尚安慰他,“你們來,也隻是體驗生活,放心,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犯了錯,怕不會原諒我。”少年依然低落。


  “既然是家人,不存在不原諒的說話,知錯能改,你且好好改正好好認錯,他們定會原諒你。”


  少年默了一瞬,抬眸,眼神變得異常執拗。


  “可我,不覺得自己有錯,不想認錯。”


  和尚,“……”


  欠打的青春叛逆期。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和親楓碰到了一塊。


  親楓端來一盤粥,連吃了兩個標配大饅頭,狼吞虎咽,空胃充實,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餓死我了,忙了一天!”


  “是打了一天吧。”白可把自己剩下的饅頭推給他。


  親楓隻要完成寂圓分配的任務,就會馬不停蹄跑去習武場找人切磋,而那些任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所以一天的大半時間,他都是在打和被打中度過,之前是被打多,現在形勢才好些,也能勢均力敵,偶爾勝利。


  親楓瞥了一眼沒動過的大饅頭,抬頭看他,“你不吃?”


  寺廟裏的飯菜可都是定量標配,不像在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對於還在長身體的少年郎而言,往往是不夠。


  白可挑著粥粒,頭也不抬,“不怎麽餓。”


  親楓了他一眼,嘟嘟囔囔,“一個大老爺們,要多吃,姑娘家家才會吃得少。”


  白可白他一眼,“愛吃不吃。”


  作勢要把碟子拖回來,親楓趕忙製止,“哎哎哎,誰說不吃了!”


  拿起饅頭啃了一口,說話含糊不清,“這裏都沒肉,光吃這些,可真容易餓。”


  他把饅頭快速吃完,又三兩下把粥喝光,一抹嘴角。


  “你今晚可以不用睡柴房了吧,終於能夠回歸正常的床鋪,高不高興?”


  白可慢吞吞吃下最後一片白菜,“我不回去,我要繼續睡柴房。”


  親楓,“……你不會真迷戀上睡柴房了吧?”


  白可無語看他,目光**裸寫著“智障”。


  親楓尬笑,稍稍想了想,明白過來,白可反常,一般是因為公主。


  “你是不是還覺得公主真的來過,想在那裏等她?”


  這一回,白可沒有反駁。


  還真是,死固執又上線了。


  親楓知道勸也勸不住,又擔心他犯什麽傻事。


  “要不,我來陪你?”


  白可大眼一斜,義正言辭,“十裏親楓,我都和你說過了,不要肖想我。”


  親楓,“……”


  “白可,去你大爺的!!”


  吵吵鬧鬧吃完飯,白可打了個哈欠,困意上頭。


  “我要回去睡覺。”


  親楓不客氣嘲諷,“吃飽就睡,你是豬嗎?”


  白可,“請你不要鄙視豬,豬生可期。”


  親楓,“……”


  親楓不知道的是,白可的睡眠已經日夜顛倒。


  劃水式完成任務後,接著吃飯,就會回去睡覺。


  而到了晚上,萬籟俱寂,人人夢周公,他就會手枕著後腦勺,躺在草垛上,在黑暗中,睜眼到天明。


  他實在是怕,公主來了,而他睡著不知道,雖然他是個淺眠者。


  等待,在黑暗中被放大,寂寞也是。


  這日,白可去佛寺前門接個菜,幫忙送到後廚,就有好幾個女香客迎上來。


  “白可師父,我們終於見到你了,這幾日,我們一直在等你!”


  活像個追星現場。


  白可莞爾,“巧了,我也在等人。”


  女香客八卦好奇,“等什麽人,等到了嗎?”


  白可隻回答了後一個問題,“快等到了。”


  回答是這般回答,可他心裏沒底。


  夢境與現實,天差地別。


  一個是虛的,一個才是能摸到的。


  但對他而言,虛與實,都不會放過。


  “難道是,因為那天我生病了,公主才來看我?”


  他隱隱約約記得,公主好像照顧他來著。


  執念橫生,勢不可擋。


  於是乎,孤注一擲跑去思壁泉,又冷又潮,泡到兩眼發黑。


  過路的和尚見了,還以為又是被寂圓大師懲罰。


  哪能想到,是他自己甘願受虐。


  ……


  “怎麽又生病了。”


  福凝看著躺在稻草堆蜷縮成一團的少年,十分納悶。


  好不容易偷偷摸摸來看一回,還是個病怏怏的樣子,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呢?瞧這小臉,嬰兒肥都快不見了。


  福凝轉身交代,“小影,再麻煩你找塊毛巾和打盤水來。”


  站在門邊,存在感幾乎為零的黑衣無影點點頭,閃身出去。


  福凝摸了摸少年的額頭,滾燙灼熱,再一摸身上,溫度又低得嚇人,料想是著涼了,於是從懷裏摸出可治傷風感冒的藥丸,準備待會兒給他服下。


  抓起他的手,捏了捏,骨感明顯,小聲教訓,“你說說你,都不好好照顧自己,非要我擔心嗎?”


  少年的手似乎動了動。


  福凝抬頭,就對上少年的眼睛,眸光耀眼燦爛。


  “白可?”


  鐵鏈聲響起,腕間冰冷。


  福凝低頭,卻看到少年用鐵鏈,把兩人的手鎖在了一起。


  這是什麽情況?

  少年握著她的手,露出笑臉。


  “姐姐,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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