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惹惱的時墨慈祥笑了
還能有誰,這般膽大妄為不講路數,也隻有親楓。
親楓居高臨下看他,爽朗的大白牙露出來,嗬嗬笑道。
“不好意思,走得急,沒撞壞吧?”
嘴上說著道歉的話,身體卻沒一絲動作,叉著腰,並不打算伸出援手。
金山的隨侍呆了一瞬,他認得親楓,是昨天把他們打成落花流水之人,恐懼躍上心頭,導致忘了攙扶自家少爺起來。
金山本來想破口大罵,見著始作俑者,又不吱聲了,他已經調查清楚,這位爺可是禦史大人的獨子,得罪不起。
他捂著被摔疼的臀部,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不疼,沒事!”然後把臉轉向隨侍,凶巴巴道,“站著幹什麽!還不快扶我起來!”
隨侍才如夢初醒,立馬把金山扶起來。
起來的動作大,牽扯到屁股,金山痛嚎一聲,惹得周圍路過的人轉頭去看他。
金山臉都疼綠了。
白可站一旁看了半場戲,適時出來,關心道。
“似乎摔得不輕,金山公子還能參加比賽嗎?要不要回去看大夫修養,下次再來參加?對了,金山公子今年貴庚幾何,超過二十,就不是少年,可就沒有參賽資格了。”
白可關懷備至,金山臉卻越聽越黑。
這些提議都往他心口紮,他今年剛好二十,若是退賽,再無機會,而且,這小白臉是不是在嘲他老!
金山磨牙霍霍,可看到樹一樣杵在一旁的親楓,又偃旗息鼓,雖然不清楚他們什麽關係,可一看就知道親楓在護著這小子。
“不用,多謝關心,我還能參賽!告辭!”咬牙切齒。
白可春風如沐,圓眼睛微彎,語氣輕柔。
“金山公子不虧是身份高貴之人,身殘誌堅,在下佩服佩服!”
金山,“……”胸口疼,要被氣死了。
他一手捂胸,一手捂屁股,催促侍從快扶他走,動作間牽扯,一路高嚎低嚎不斷。
也是獨特。
親楓看金山遠去,搖搖頭,對身邊人說。
“沒想到,你錙銖必較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
白可揚唇,“一般一般,既然打不過,嘴上功夫總不能輸,氣,都要讓他氣吐血。”
親楓斜眼看他,少年外表瞧著軟糯貴氣,沒什麽殺傷力,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腹黑。
他靠近些,用隻有兩人能夠聽見的音量說。
“如果公主知道你是個兩麵派,會怎麽樣?”
這小子,慣會在公主麵前偽裝,撒嬌賣萌扮乖無所不用其極。
白可笑容一僵,琉璃黑眸一點點蓄起威懾的風暴,冷冷半笑。
“我想,隻要某人不說,她是不會知道的。”
唯一知根知底的某人摸摸鼻梁,用更低的聲音嘟囔。
“其實,知道也沒關係,你明知你們沒有可能,皇帝可一直防著你。”
這一次即使皇帝同意公主的請求,給白可機會參加陌上少年選拔大賽,卻不許白可帶身邊熟悉的侍從,反而強硬派了個新侍童,不就是為了監視白可嗎。
白可微微閉眼,聲音低不可聞,猶如歎息。
“那又如何。”
他跟自己說,別說前邊攔著皇帝,就算是千軍萬馬,千山萬水,他也會跨過去,擁抱他的生命至寶。
親楓沒再勸,勸也勸不動,軸脾氣。
他看到白可的眼底,有淡淡一層青蒙,在雪白的臉上,尤為明顯。
“怎麽,昨晚沒睡好?”
兩人並肩走著,小侍童和阿葉跟在身後。
“沒怎麽睡。”白可淡淡回答。
“為什麽?”親楓再問。
因為想到要待一個月,見不到公主,就睡不安穩。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隻是搖搖頭,“沒什麽。”
四下人少了很多,前後左右都沒人,親楓不動聲色瞟小侍童一眼,故意說。
“武術你贏不了,作為過來人,我可以給你傳授些經驗,省得輸太慘。”
皇帝不準白可學習武藝,白可偷學的事情隻要寥寥幾人知道,為了能夠繼續隱瞞,本應該沒有武力值的白可,在武藝比賽上,就必須輸,而且是慘輸,才會合情合理,不露馬腳。
白可知道他在想什麽,斜睨他,故意歪曲他的本意,目光調侃。
“琴棋書畫?”
親楓一下子變了臉色,苦哈兮兮。
“你明知道,我不擅長這個,那麽多年來,寫作業考試全靠你才能保命,隻有武藝,我可以指點一二,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輸得太慘。”
如果早早把比賽形式和應付對策告訴白可,也許到時候,他更能靈活應對了吧。
白可微微一笑,善意提醒。
“評委,若泄題,你身可就不正了。”
這是拒絕了。
他不需要朋友為了他,違背原則。
親楓鬱悶十足,還不大高興。
“以前都是你幫我作弊,我想禮尚往來一回都不成。”
白可笑他,“如果禦史大人知道,你是這麽運用‘禮尚往來’這個詞,胖子都能氣成瘦子。”
“哈哈哈,正好!”親楓笑嗬,不以為意。
兩人進了門,越過照壁。
映入眼簾是一個寬長十餘丈的圓台,比地麵高出半米,壁麵篆有纏繞的蟠螭紋。
選手們都站在台下,佳人們娉娉嫋嫋,衣香鬢影,公子們衣冠楚楚,風華正茂,現場若有似無浮動著青春荷爾蒙的味道。
圓台前邊,坐著主事與評委。
親楓看一眼,時墨已經在其中,於是轉頭對白可說。
“我走了。”然後離開。
白可默不作聲站在人群中。
親楓越過眾選手,來到主事台就坐,兩手攤在椅子上,姿勢放蕩不羈。
對比他的四仰八叉,時墨可謂坐如鍾,脊背端正挺拔。
底下不少佳人,投來含羞愛慕的眼神。
又帥又優秀的時墨,在未婚閨秀眼裏,很狠吃香。
親楓瞥他一眼,發現他雖然一副不動如山的冰樣兒,其實眼珠子有細微的轉動,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看什麽?”親楓支著下巴問。
時墨睫羽一斂,不帶情緒起伏的回答。
“無。”
親楓癟癟嘴,真不誠實,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咧著嘴,興奮說。
“你在看美小姐對不對!?偷偷看,因為不好意思,哈哈,我懂我懂!”
時墨轉頭,不做聲,用看傻子的濃烈目光看他。
親楓,“……”
笑不出來了,個不誠實的傲嬌男!
過了會兒,精神矍鑠的黃主事走到圓台上,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下是陌上少年府的主事,黃不寧,各位可以喊我黃主事。”
他拱拱手,繼續道。
“陌上少年選撥大賽,風雨沿襲十九載,旨在引領好學風,促成社會精英氣。本次圓台大會,也是參賽儀式,若不能參加儀式者,視為棄權。大賽的琴棋書畫類比賽為硬性項目,所有人都要參加。而武藝比賽男子皆需參加,女子可選擇參加與不參加。陌上少年一甲需得文武雙全,二甲為文精通,三甲則為武精通。”
他頓了頓,看向一旁,立馬有仆人端著托盤上來,定睛一看,是排列整齊的玉牌。
底下竊竊私語,似乎都有些激動。
黃主事繼續說,“本屆參賽選手共有六十六人,為了公平起見,不讓門閥地位影響,皆以代號互稱,不用真名亦不許自報家門。我們已經為大家準備了代號牌,作為在陌上少年府的身份,爾等係在腰間,讓其他人能夠知道你的代號名稱。接下來,我會念牌發牌,是自己的代號,舉手示意即可,下人會送過去。”
這時,一群人扛著紅木靠背椅湧上來,放在圓台兩側,排成幾排,然後離開。
金山靠在隨侍身上,大半個身子壓過去,幾乎把不身強體壯的隨侍壓垮。
他看著那些椅子就眼熱,鬼知道他一直站著,屁股有多疼。
黃主事發話,“發牌需要時間,久站勞累,請各位公子佳人有序入座,男左女右。”
聞言,金山立馬指使隨侍扶他過去,挨著椅子剛剛坐下,又立馬彈跳起來,得虧他及時捂了嘴才沒有慘叫出聲,否則就丟臉丟大發了。
忘了傷在屁股,沒法入座,於是他隻能側著身子,用沒受傷的半個“屁股”坐下。
因為姿勢太怪異,還有招來其他公子關切的詢問。
金山輸人不輸陣,掏出扇子晃呀晃,自以為一派風流瀟灑,笑著回應,“沒事,隻是不慎摔了一跤,休息一下便好。”
白可恰好路過他身邊,聽到他的話,回頭,朝他拱拱手,表示佩服。
金山,“……”再一次臉綠,扇子都晃不動了。
很快,圓台兩側坐滿人。
時墨端著茶杯,淺淺啜飲一口,睫羽一抬,不動聲色了望右邊。
細細瞧過去,也沒見著人。
睫羽斂下,掩住其中疑惑,難道,沒來?
“你這是瞧上哪家姑娘了,如此偷偷摸摸?!”
親楓的語氣莫名有一種終於抓奸成功的興奮,他就說時墨在偷看美小姐,被他逮到了吧,兩眼珠子轉溜溜,光往佳人那兒瞧!
“聽說柳夫人可是在為你的婚事著急,暫且不管你中意的姑娘是什麽身份,你直接給帶回去,柳夫人也絕對會樂開花!”
親楓自以為很著調的出謀劃策,嬉皮笑臉。
時墨似乎被惹毛了,竟然罕見的露出了慈祥笑意,語氣分外平和。
“如此八卦嚼舌多嘴,十裏親楓,改日我們打一場?”
親楓,“……”
看來是真惱了,連姓都給他帶上了。
對於時墨罕見的表情流露,親楓不習慣到害怕,抖抖肩,立馬識趣婉拒。
“算了,你打不贏我,我也打不贏你,沒意思。”
時墨,守穩,親楓,攻強,就像矛和盾,誰也奈何不了誰。
白可安靜坐在角落。
忽然,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叫人不自在,他看過去,對上雙異常閃亮的眼睛——
一個鮮眉亮眼的姑娘正盯著他,雙眼大亮,就好像,看到了骨頭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