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手術

  明明二人才早已用完了午膳,但卻遲遲不肯離席。


  飯後過了一個時辰肖遇才獨自一人來到了尋芳院。


  這段距離要不了多少路程,但他的腳步卻也緩慢了許多。


  他換上了暗紅色的長袍和短靴,腰間是金玉做的腰帶,頭發豎冠,英俊又挺拔。


  沈梔已經提前命茯苓置辦好了內房,中間的櫃子桌子全部都移到了園內,裏麵是用玉石做的床榻,上麵隔著軟墊放滿了暖爐。


  見肖遇出現在門口,沈梔才擺擺手讓茯苓將暖爐子和軟墊全都扯了下去,又端了幾盆炭火放在一旁的角落裏。


  “過來脫了衣服躺下吧,玉床已經捂熱了不會凍著。”沈梔微笑著表麵上很是淡定,其實她心裏也有些發虛。但若自己露出了怯意,那又怎能讓肖遇放心。


  肖遇過來摸了摸床麵,不燙不冷正舒服:“我一個男人,倒也不需要弄的這麽仔細。”


  他垂著眸子,眼中似乎有了笑意。


  “現在我是大夫,我必須對自己的病人負責,過來把這碗藥喝了吧,喝了就不痛了。”沈梔從一旁將藥端過來,摸了摸碗壁試試溫度,又輕輕吹了吹才送到肖遇手中。


  肖遇也沒說什麽逞強的話,微笑著接過藥碗便一飲而盡。


  隻是中間他一直緊緊的看著沈梔,不想從她臉上漏了一絲表情。


  從前隻覺得她刁蠻紈絝又愛鬧騰,唯一的優點可能是總有些意想不到的小主意。


  如今照顧人的時候卻細心又體貼,仿佛從未真正認識過她一般。


  “你看著我幹嘛。”沈梔被他盯的臉有些微微發燙,就連兩隻手也默默地攥緊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以前也不是沒被他這樣盯著看過,隻是他一直一來都帶著審視或者懷疑的眼神,而不是現在這樣,有些看不清的情愫。


  肖遇嘴角揚起笑出了聲,就連胸腔也跟著有些起伏,眼神裏有了從未有過的柔情。


  “怎麽,我的妻子看不得?”


  “妻子?”


  沈梔頓時臉紅到脖子,連忙搶過他手中的藥碗就轉過身去。


  他沒有說“本王”也沒有說“愛妃”,而是“我”和“妻子”,這樣平淡的稱呼反而讓她有些不可置信。


  要是這世道安定,她也不是皇帝手中的棋子,單單停留在這一刻。


  該有多好。


  肖遇喝的麻沸散是她改良過的,但也並不如麻醉劑一樣很快生效,等了好些時候,他才漸漸有了些困意。


  沈梔站在一旁幫他寬衣,卻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


  “解扣子你手放哪兒呢,照你著速度一件衣服要解到明年。”肖遇輕笑著抿了抿嘴,將她的手拿開自己三兩下就脫光了上衣。


  如此緊的脫了衣服站在麵前,沈梔難免有些難為情,但一想到這是醫患關係等會還要做手術,於是咽了下口水正了正神色道:“王,王爺。褲子也要脫了。”


  肖遇嘴唇微張的朝她看了過來,揚眉道:“我傷的是胸腹,你別想借機做些有的沒的。”


  處理傷口他也不是怎麽見過,怎麽到她這裏還要脫褲子了?


  “這不是慎重起見嘛,身上的衣物越多越容易感染。”但由於肖遇有了些睡意動作也格外遲緩,沈梔幫襯著他將褲子脫下隻留下了底褲。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樣的肖遇,不由得揚了揚嘴角。


  不出多時肖遇就昏睡了過去,沈梔狠狠深呼吸一口,帶上了事先準備的口罩。


  將工具全部都重新消毒一次後,手術就要開始了。


  塗上了中午趕製的藥水之後就用刀劃開了左肋骨下的痕跡,雖說之前她還有些懼怕與恐慌,但身為一個醫生她還是有醫生具備的素養的。


  隻要進了手術室,她就必須聚精會神,認真到底。


  即便她並沒有真的給活人開過刀,但動作看上去卻也極其熟練,毫不拖泥帶水。


  斷劍的位置在肉的正中間,裏麵的肉與毛細血管已經緊緊與斷劍長合在一起。


  索性這斷劍沒有刺傷胃部和心髒,而是落在了胃部上方。


  她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將刀片夾住,另一隻手緊貼著斷刀慢慢的向下切割去,明明隻有她半指長的距離,她卻用了很久。若隻是單單割肉去劍倒也是簡單的,難就難在斷劍的位置離心髒和胃部都很近,若手稍稍抖一抖,那她就幫幾年前的敵軍補了刀。


  斷劍兩麵的肉都黏的緊緊的,等到將刀片上的組織全部都刮下她已經渾身汗濕,甚至出現的輕微的暈眩感。


  沈梔還是有些緊張了,因為有緊迫感所以她的注意力要比平時十倍集中,長時間盯住一個位置,會更加迅速的消磨掉她的體力和精力。


  本以為取出來斷劍這個手術就已經差不多了,但沒想到連著斷劍的那些肉出現了病變。


  她仔細看才發現,因為斷劍的腐蝕,緊貼著肌肉組織已經壞死,連同周圍的肌肉也跟著開始衰敗。


  幸好今天將斷劍取了出來,若真由著壞死的肌肉與毛細血管帶著其他正常的細胞一起病變而不能新陳代謝出來,隻怕是以後會得敗血症甚至將肋骨這塊連著肚皮的肉全部爛穿。


  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隻是這裏的肉本來就不多,若真要出現問題的全部切除掉反而會增加危險。


  人體本身就有一定的恢複能力,沈梔再三思考下選擇將壞死的組織全部清除,而那些稍微有些衰敗的組織留在體內自行恢複。


  足足弄了一個半時辰,沈梔才將整個手術做完。


  看著那針腳細密又工整的手術縫合線,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包紮的過程是簡單的,但因為方才那一身汗後放鬆了下來,此時的她渾身全是涼意。


  她拖了把椅子坐在肖遇旁邊,臉上盡是疲憊,頗有些武俠小說裏麵給別人傳授畢生絕學後油盡燈沽的感覺。


  看著肖遇緊閉的雙眼,她輕輕地笑著,直到方才掛在額頭的汗珠滑落到眼角,她在用手肘揉了揉眼睛。


  沈梔就這樣看著他的臉發呆,等到自己稍稍恢複了些體力之後他在起身覆到他耳邊輕輕推喊著:“沒事了,起來了,再睡就真要出問題了。”


  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的嗓子又幹又啞,很是難受。


  但也不顧的自己的不適,又反複推喊了幾遍:“肖遇,起來!”


  本該睜開眼睛的肖遇此時卻依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這藥他特意調配過的,手術之後隻需要喊喊就能喊醒。


  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沈梔的手還放他的肩頭,但整個人卻已經完全不知所措。


  眼眶裏麵含著淚,顰蹙著眉頭麵色蒼白。


  “肖遇你別嚇我,我不經嚇的。”


  “這是一條人命,我怕…”


  “肖遇求你了,你能不能快點醒過來,我真的害怕,求你別嚇我的好嗎?我知道我第一次做手術有很多地方不足,你起來打我罵我扣我月俸都沒關係,可你別這樣一直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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