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有些過去終會過去
聚餐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夏清和裴正揚送走周校長和幾個師兄,又將沈泓他們送到莊園外,阿海則將葉芊璃他們直接送回學校。
夏倉銀和夏曼荷早被安排去客房休息。
等人都散了,裴正揚牽著夏清的手慢悠悠的踱步在莊園的青石板路上,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卻見一個傭人匆匆朝著月湖方向跑去。
夏清認識對方,是看著霍姝的那個特護。
兩人心情奇怪,互看一眼跟上,就見女傭到湖邊又急匆匆的往回趕,卻迎麵對上夏清和裴正揚,胖敦敦的臉上局促的有些泛紅,“二少,少夫人。”
“什麽事?”裴正揚沉著臉問。
“是這樣,剛夫人醒來喝了藥,非要吃西瓜甜嘴,我就去廚房找,可回來就不見了人,我問保安那邊,說人沒出去,就想著在莊園裏找一找。”女傭不安的回答。
夏清皺眉,“我裴叔喊大家一起找找吧,夜深了,她身體病著,出點事不好。”
“不用。”裴正揚說完打開手機看了眼吩咐一旁的女傭,“我知道夫人在那,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裴正揚帶著夏清往月湖另一邊走去。
夏清說起來在月湖住了許久,可因為各種原因其實真正在裏麵待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對月湖算不上特別的了解,這會見裴正揚牽著她往東北角的方向走,有些奇怪,“霍姝怎麽去那邊?”
她隱約聽裴叔說那邊是一片果林,種了不少果樹,但這會冬天應該沒什麽果子。
“去了就知道。”裴正揚沒回答夏清,隻是牽著夏清的手緊了緊。
兩人走了好一陣子才到,今晚月光不錯,林子裏大部分樹葉都已經掉落,踩在上麵有種舒適的鬆軟感,夏清不太覺得霍姝那種性格會來這裏,可又相信裴正揚的判斷,乖巧的跟著。
“那是……柿子?”沒找到霍姝,夏清先看到一樹橘紅色的果子,不大,卻格外的紅,掛滿一整棵樹,像是用沾滿朱砂的毛筆一顆一顆點上去的,那樹枝也彎曲的很有藝術感,應該是上了年份,夏清問完就反應過來那是柿子。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柿子樹,跟外麵那種普通的完全不同,有些驚喜,但下一刻就看到粗壯的樹背後麵不小心露出的裙擺,她下意識的側頭看裴正揚。
裴正揚點點頭,牽著夏清朝著樹下的人走去。
霍姝早聽到了動靜,卻沒動,直到兩人站在了她麵前,有些別扭的側過頭,手裏還握著一份髒汙的資料。
裴正揚心中大概了然,可並沒有多問,隻是看了眼時間,“夜裏冷,早點回去。”
說完替夏清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就攬著人準備離開。
夏清挑眉看了眼男人,心中疑惑卻沒多問,順從的跟著,就聽到霍姝忽然開口,“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裴正揚頓住腳步,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才回答霍姝,“小時候有些吧,現在……你對我來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因為無關緊要所以談不上愛恨。
如果裴正揚說他恨她,霍姝可能還會好受些,可他說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比恨還讓她覺得疼。
“對不起,阿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醒來知道兒子還是和林夏清領了證,憤怒之餘又想起那遝資料,含著怒意打開,才發現她錯了,從頭到尾都是她錯了,她怎麽都沒想到裴振宇是真的愛她,而始終是她誤會了他。
也因為這誤會造成了他間接死亡,也因為她的偏執,才被裴山乾利用,這些年和兒子離心離德,她甚至還找人險些弄死兒子深愛的女人。
裴正揚背對著霍姝,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聽一句母親的道歉,可等他真的道歉了,他卻沒什麽痛快的感覺,反而想到夢裏那個和父親情投意合,對他又溫柔耐心的女人。
人的際遇真的很重要,如果當初蘇若雅跟父親不分開,他們也許也會很幸福,如果蘇若雅和父親分開,如夏清安排的那樣離開國內,遠走他鄉尋到真愛,母親心中沒有忌憚,和父親之間早早解除誤會如他夢境中那樣,也會幸福。
但這中間每一個偏差如若都成了如果裏那樣,他和清清大概也不會在一起。
所以……人生有得便有失吧。
他是個自私的人,所以隻想緊緊握住自己的幸福。
“我和清清的婚禮定到了明年四月,你好好養身體,還有別再對清清動其他歪心思。”裴正揚聽著霍姝的道歉,許久回了一句,便牽著夏清往回走。
夏清回頭看了眼倉皇立在一片紅果下肩膀輕輕顫抖的霍姝,側頭看身邊的男人,嘴角微揚,她家男人總是最心軟的那個。
“笑什麽,小笨蛋。”裴正揚感覺到身邊女人的笑意,寵溺的低問。
“笑你。”夏清回了句,又好奇的問,“她為什麽去柿子樹那裏?”
“我爸最喜歡吃柿子。”裴正揚說完又想到什麽補充,“我小時候也喜歡。”
夏清詫異,“我怎麽不知道?”
“後來不吃了。”裴正揚回了句,想到他們一家四口最幸福的那段日子,每年柿子紅了,父親都帶著母親來摘柿子,他則和姐姐在月湖旁玩水翻石頭逮魚捉蝦,後來……父親沒了,這一樹柿子便再無人問津,甚至成了莊園裏的忌諱。
“看著好甜,我想吃。”夏清大概能猜到什麽原因。
裴正揚聽了,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好,明天帶你來摘。”
夏清聽了,嘴角的笑意更濃。
有些過去,終會過去。
……
月湖莊園的聚餐結束後,夏清和裴正揚的婚禮也提上了日程。
夏清沒想到婚禮要那麽麻煩。
試婚紗、拍照、選禮服、寫請帖……
每一樣看似簡單,可要做好都需要時間,等這一係列忙下來,整個燕京已經到了冬天。
冬天總是熱鬧的,各種節日營銷讓整個城市的寒意都減弱了。
平安夜後是聖誕,聖誕後是元旦。
裴家不過洋節,卻對元旦很看重,裴管家早早就布置了起來。
十二月的燕京幹冷幹冷的,好在月湖莊園有自己的一套生態係統,除過一些休眠的植物,還有不少冬日常綠的樹木,在雪後別有一番韻味,加上裴管家讓人精心打理,還特意掛了紅燈籠,讓整個莊園都透著喜氣。
入冬後就愈發身體不好的老爺子給裴正揚下了令,必須在新年前將夏清和孫子接回來。
夏清擔憂老爺子的身體,加上裴正揚的軟磨硬泡終於在元旦前鬆口。
搬走的這天,裴正揚狠狠的鬆了口氣。
夏清在一旁看著男人的表情,笑到不能自己,“至於嗎?”
“前有狼後有虎,你說至於嗎?”裴正揚不爽的回了句。
夏清聽完,沒忍住直接趴在裴正揚懷裏笑出了聲,覺得這男人吃醋的樣子真是好玩的緊,結果卻看到車窗外程瀚宇正跟個女人站在一起講話,姿態親密,她好奇的將腦袋湊到玻璃前。
裴正揚不解的回頭,就看到夏清在看程瀚宇,頓時臉色不虞,將夏清的腦袋掰過來,“程瀚宇有什麽好看的?天天一張冰塊臉,有我好看嗎?”
“當然沒有,我看的是他旁邊的女人,我第一次見瀚宇哥跟一個女人這麽親密的在一起,嘖嘖。”夏清滿眼的八卦。
裴正揚側頭看了眼,繼續將夏清腦袋掰回來,“那也不許看。”
“你怎麽這麽霸道?”夏清吐槽一句。
這時被忽略的熊熊將自己的小腦袋湊到夏清旁邊,“爸爸霸道,爸爸霸道。”
夏清是一愣,接著狂笑起來。
裴正揚伸手點了點兒子的腦袋,“壞東西。”
熊熊立馬抗議,“熊熊不是壞東西。”
夏清嗔了自家男人一眼,將兒子抱在懷裏,“恩恩,我們熊熊才不是壞東西。”
在媽媽懷裏的熊熊開心了,仰著肉嘟嘟的小臉求親親。
夏清被兒子逗樂,親了親小家夥的臉蛋,抱著兒子半個身子倚在男人懷裏,車子一路從程瀚宇的別墅開過去。
程瀚宇正在跟許曉恩講話,聽到動靜抬頭就隻看到車裏一個側影。
昨晚夏夏就特意跟他說了搬家的事情,他讓她將退租的事情交給他辦,夏夏沒推辭,倒是一旁裴正揚臉上的得意勁兒讓他總能生出打人的衝動。
不過沒辦法,誰讓夏夏稀罕對方?
“程律師,您聽到了嗎?”許曉恩說了一會不見程律師有反應,抬頭才發現一貫冷峻嚴謹的男人竟然在發呆。
她在片刻的詫異後,輕聲喚了一句,便見對方這才將視線收回,她用餘光瞥見他看的那輛車,正好掃到車裏的女人側臉,極美,心往下沉了沉,想起關於程律師的一些傳聞。
原來是真的。
“哦。”程瀚宇回神,忽然想到什麽,“你是不是還一直受你前夫騷擾?”
“啊?”許曉恩不知道程律師怎麽忽然轉到這個問題上。
“是這樣,我朋友的別墅最近閑置了下來,臨時需要個看門的,一個月工資不高隻有三千,好處是可以暫住,日常需要做的就是打掃衛生,維護院子裏的草木,你可以嗎?”程瀚宇看著纖弱卻性格倔強的女人客氣的詢問。
許曉恩今天隻是代公司來給程律師送文件,本來正在說工作,忽然聽到程瀚宇的話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忙點頭,“我可以的。”
她現在一個月工資才五千,吉吉剛上幼兒園,她不是燕京戶口,幼兒園光擇校費就交了五萬,花光了她所有的積蓄不說還欠了不少外債,年後開學的話,一個月學費兩千七,再加上房租,她留到手中的生活費不到一千,每日都在省吃儉用。
和前夫離婚法院雖然判決對方每月給一千撫養費,但實際上離婚到現在三個月過去,對方一分錢都沒給過,她也沒打算要,畢竟孩子不是對方的。
眼下程律師這個提議不光解決了她的租房問題,還能多出三千的補貼,她饒是在程瀚宇麵前再克製,此刻眼睛裏也控製不住濺出光來。
程瀚宇看著女人閃著星光的眼眸,心情莫名好轉,“嗯,那我帶你過去,你要方便隨時可以搬過來。”
“現在?”許曉恩意外。
“嗯,就在旁邊。”程瀚宇指了指夏清剛離開的宅子,大步走了過去。
許曉恩沒想到程瀚宇說的房子就在他的別墅旁邊,一顆心控製不住怦怦的跳,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想到吉吉,咬了咬牙問,“程律師,我帶著孩子會不會不方便?”
“沒關係,隻要別把房子弄髒,內部維護好就可以。”程瀚宇隨口回答。
“謝謝。”許曉恩低低道了聲謝,人已經到了別墅外麵,眼看程瀚宇打開柵欄,帶她進了別墅。
裏麵布置的異常溫馨整潔,也沒有離開後的倉促淩亂,而且三層小洋房,奢華的讓她驚豔,也難怪需要人看守維護。
“你到時候可以帶孩子住在一樓客臥,廚房衛生間都可以使用,也不用每日打掃,隨時保持幹淨就可。”裴正揚說完走到大門前,“過來將指紋輸進去。”
許曉恩忙點頭,隻是她第一次使用指紋鎖,不會設置,幾次都沒成功,急的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一旁的男人見此幫他設定,結束的時候程瀚宇的手不小心擦到許曉恩的,不知道是不是冬日幹燥的空氣,讓她身上起了靜電,觸碰的瞬間兩人都似被電擊了般。
“對……對不起……”許曉恩驚慌的道歉,整個人心悸的厲害,不受控的想到三年前的那些瑣碎畫麵。
程瀚宇則怔了怔,“無礙。”
心中卻生出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正擰眉試圖搞清楚怎麽回事手機卻恰好響起,便再不多想隨口對許曉恩說,“設置好了,搬家的時候告訴我,我提前跟物業交代一下。”
說完程瀚宇接起電話離開。
許曉恩站在偌大的別墅裏,仍有些發懵。
三年以來,她本以為兩人再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卻沒想到最後救她於水火的是他,而今她又成了他合作的公司旗下的員工,現在還莫名其妙成了他的鄰居,又欠下他一份新的人情。
站在陌生的別墅,許曉恩心情複雜,但很快又恢複理智將心底生出的那一絲悸動壓進心底,掩埋好,無事人一般出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