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算術

  冒頓看到了楊七巧。


  他沒有想到楊七巧真的一夜未睡，這個時候，狐裘上全是雪片化了水珠，在滴落。


  而自己配備給他的輕騎兵一個個都是強打著精神，在支撐著。樣子早已經是疲憊不堪到了極點。


  他那野獸一樣，幾乎沒有人性的心胸裏，突然有了一股柔軟：“軍師，辛苦了。”


  是的，他知道楊七巧是為了整個重裝騎兵隊伍在連夜遊走。


  雖然他不讚成楊七巧這麽幹，他甚至認為楊七巧這麽幹沒有什麽用，但是，這份心他感覺到了。


  接著，他突然大吼道：“就是那狗日的中原人，建立陰山十三騎，讓我們匈奴人出現了分裂！我要殺了他。”


  楊七巧似乎大腦有些遲鈍地抬頭望向冒頓沒有話。


  冒頓繼續眼露憤怒眼露凶光地叫著：“他建立的陰山十三騎，居然對匈奴在外為匈奴王打仗的將領進行監督，這是，中原人想幹的事情。現在居然用陰山十三騎來完成。這支隊伍完全必成了中原饒狗！”


  楊七巧搖搖頭。


  冒頓更加的氣憤，他當然不敢對楊七巧發火，但是，他的心裏卻是有越來越大的火，他索性眯著眼睛繼續發泄出來：“在陰山十三騎由中原人指揮時，我絕對不會和陰山十三騎合作。絕不！這是我的尊嚴。”


  楊七巧點點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一種樸素的真誠的感情。但是，狼主可知，世界上碌碌眾生，皆為利來，滾滾萬物，都為食生。”


  冒頓一時不解，將眼睛瞪住楊七巧。


  楊七巧淡然道：“陛下對匈奴族人怎樣？”


  冒頓急忙道：“下兒郎都是王上的子孫。父愛常常包裹著我們。”


  楊七巧道：“為什麽他一直與這個中原人合作？狼主可曾思想？”


  冒頓一愣，好半疑懷地看住楊七巧，遲疑道：“我是武人粗人，頭腦簡單。”但是接著還是搖了搖頭。


  楊七巧輕聲道：“是利用，是合作。可以這樣，如今中原的皇上恨這家夥，比恨我們家王上，還要勝幾分。其實狼主已經想到了。”


  冒頓實誠地點頭：“這就是，至少這家夥，也和我們一樣是要撕爛中原皇上的江山？”


  楊七巧繼續道：“王上也不是不防備這人，於是多了我這狼頭。協助黑頭管理陰山十三騎。白了，我到處，陰山十三騎歸我管理。狼主可願合作？”


  冒頓頓時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王上英明。狼頭，放心，我百分之百和陰山十三騎合作！百分之百合作。”


  突然，叮咚湧動琴聲又響了起來。


  冒頓頓時皺起眉頭：“老子就討厭這中原文人，打仗就打仗，莫非這樂曲擾了我心，就可以取勝？”


  楊七巧歎道：“好一首十麵埋伏，當年楚漢之爭，就是這十麵埋伏，韓信要了西楚霸王的命。”


  冒頓一愣：“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神人也。竟然也死於這曲子？”


  楊七巧慨然道：“西楚霸王沒有韓信。狼主有我七巧，或者可勝西楚霸王！”


  冒頓看定楊七巧，慢慢點頭：“軍師可比韓信，對西楚霸王，我要保持足夠的尊敬，但是，這世界我卻是沒有怕過誰！”


  卻聽那三少撥動著琴弦，越是激越，到達高潮處，雷神高聲唱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冒頓不由得變色：“狗雜種，竟然有帝王威風。”


  楊七巧搖頭：“八大金剛，不歸王化，恣意縱橫，不過是陡揚威風，與我王誌向卻是差了千萬裏，或者不足為慮。”


  冒頓看著像一頭狸貓卷縮在狐裘裏的楊七巧，突然覺得他是一隻虎，一隻正蜷縮著的猛虎。


  不由得心中一凜。


  聯想到楊七巧的身份，不由得陡然變得心起來。


  楊七巧道：“在人前，隻以軍師相稱。甚至可以將我認作中原文人。”


  冒頓道：“諾！”


  輕騎兵衛隊不由得眼裏露出難解的神色。元帥冒頓這樣張狂的人，隻是怎麽啦？對一個軍師以下屬應答？


  楊七巧不由得皺起眉頭。


  冒頓急忙又道：“軍師，我們進帳篷話。”


  重裝騎兵紛紛得到冒頓將令，與陰山十三騎合作。


  霎時間，那些像幽靈一樣的陰山十三騎，明明白白地出現在了重裝騎兵的麵前。


  三少不由得一愣。


  那是他的手下向他發出的消息。


  三少的手下，就是他的眼睛，就是他的手腳，就是他對整個他需要掌握的世界的伸出去的須角。


  八大金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屬下，有暗有明。


  重的來，三少的屬下是暗的。


  有多少人，沒有人知道。


  或者有人知道，比如三少自己，比如八大金剛的其他人知道。


  因此，三少在自在悠閑地撥弄琴弦，他就知道了陰山十三騎和重裝騎兵開始聯合巡邏荒野。


  他當然不是在悠閑，他手在撥琴，思想卻隨著他的屬下的眼睛開始在荒野遊弋。


  他當然明白冒頓和陰山十三騎的矛盾。


  他也正是在運用這些矛盾。


  他確信自己運用這個矛盾的思路一下子斷了。


  他知道冒頓身邊有了新人。


  新人應該就是新來的那個軍師楊七巧，那個像幽靈一樣在荒野上遊弋了一晚上的楊七巧。


  三少笑了：“我喜歡。”


  他喃喃地道。


  是的，三少很喜歡對手的強硬，也喜歡對手的智慧。


  他又喃喃道：“我們來做做算術！”


  阿凡提寸步不離地跟著三少，他張起耳朵將師傅三少喃喃的每一個字都聽進了耳朵。


  他忍不住問道：“做做算術？”


  三少點點頭：“事實上，每一個將軍每一個軍師謀士，都是在運用算術。”


  阿凡提恍然道：“師傅是的術數吧？”


  三少搖頭：“術數是江湖玩意。算術才是鬥智鬥勇。運用算術，可以計算出敵我的一舉一動，形成邏輯思維。簡單點，將所有的行動數字化算術。”


  阿凡提頓時陷入了迷惘之中：“師傅教我。”


  三少道：“所以我讓你跟我參與完這次行動，你能夠理解多少，看你的悟性！”


  冒頓本以為楊七巧會睡覺了。


  可是，隻見回到溫暖的帳篷裏的楊七巧，瞬間就開始在一張羊皮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他忍不住湊過去。


  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將楊七巧從寫寫畫畫之中驚醒了過來。


  楊七巧有些發愣地看住冒頓：“狼主因何發笑？”


  冒頓道：“軍師寫的畫的，我這不懂中原文化的，也知道不過是中原的數字。”


  楊七巧點頭：“我是在做算術。”


  冒頓道：“做算術不過是賬房先生，生意饒玩意。這卻用不著軍師自己親自操作。”


  楊七巧不由得朗聲一笑：“狼主也懂算術？”


  冒頓一揮手：“我冒頓雖然愚鈍，但是從就知道數羊數打獵數目，對於算術也算是無師自通，有時候算賬精明得很呢！”


  楊七巧將身體擺了舒服的姿勢：“狼主會算賬？”


  冒頓點頭：“會。”


  楊七巧繼續道：“狼主可知，用一千輕騎兵如何打敗兩千重裝騎兵？”


  冒頓道：“首先避其鋒芒，長途奔騰，就是拖也能將重裝騎兵拖垮！然後在運動中逐次騷擾，用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示弱的計謀，誘敵深入，必能最終消滅兩千重裝騎兵。”


  楊七巧撫掌大笑：“這就是基本的算術！可比那賬房先生，生意饒算術，有異同？”


  冒頓不由得擰起了眉頭：“軍師是在做這樣的算術。”


  楊七巧道：“算術最重要的是邏輯思維，算術可算盡下，窮盡下，奧妙無窮。或者，當年西楚霸王就是沒有將算術做到極致。韓信卻是做道極致而已。”


  冒頓愣了半晌，有些迷迷糊糊地敲著頭：“太複雜了，我是不懂.”


  楊七巧搖頭：“不懂沒關係。我做算術，你做最大的數字，這就可以掃蕩下！”


  冒頓頓時連連點頭：“我一定做好這個最大的數字，你做算術，我願意！”


  楊七巧將身體擺得更舒服，開言道：“我算了一下，雲三少經營魔鬼城堡，想來也是經營有年。但是，雲三少終究是出落皇室以外的社會組織，動員忍受能力有限，兵力當不過千人。”


  冒頓點頭。


  楊七巧繼續道：“斥候和陰山十三騎報告，中原皇室未向西域派兵，沒有進軍西域的打算。西域都護府也隻有一隊可忽略不計的常駐兵，未見增兵。”


  冒頓看著楊七巧，沒有話。


  楊七巧繼續道：“據在長安收集的情報，在洛陽都城收集的情報確定，八大金剛手下每人不過有屬下六十四人。八大金剛是佛教的法，而六十四之數又是八卦中，八八六十四卦之。這是一個奇怪綜合體。有佛教有道教。實際上，中原地區的人，不信鬼神。思想是儒、道、佛三教的綜合體。而八大金剛是江湖的稱呼，似乎八八六十四卦才是三少的想法。”


  冒頓頓時道：“什麽亂七八糟的！”


  楊七巧道：“八卦陣，卻是伏羲所創，包含霖萬物的科學原理。是算術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