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再起波瀾（十）
司聿背靠著牆，眼睛微眯，整個人看起來很鎮定，可手卻不自主的發抖，他是第一次麵對陌陌被搶救。
這種漫長的等待太折磨人。
沉重與恐懼的氣氛在空氣中流淌，空氣仿佛都被凝固住，壓迫的他喘不過氣來。
搶救室的燈熄滅，秦朗從裏麵走出來，取下口罩，“陌陌的病惡化了，急性白血病就是這樣，一旦惡化起來，速度就會很快。”
“現在必須要盡快的找到匹配的骨髓，即使現在你們立馬懷上孩子，怕也是等不了了。”秦朗說的話無異於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褚夢琳那麽多天的堅強在這一刻徹底坍塌，眼前一黑，暈倒在司聿的懷裏。
當褚夢琳被推進急診室，湯敬裴卻出現在了醫院，找到在搶救室外的司聿，要求與他單獨談一談。
兩人來到樓梯間，湯敬裴沒說話隻抽出手裏文件袋裏的資料遞給了司聿，司聿看著兩個血液分析結果進行對比，五個對比指標幾乎是完全相合的，這就表明沒有誰的骨髓比湯敬裴的更適合陌陌。
司聿的臉上閃過不可抑製的興奮，強力壓了壓。抬起眸冷冷的問，“你想要什麽。”
湯敬裴一直盯著司聿的臉，沒放過司聿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微妙表情。
心裏有很強烈的快意湧起，居然就這麽抓住了他的把柄。
老天爺可能也看到了他的痛苦於是也伸手幫幫他，讓他看到了眼前這個男人失控的神色，他不是大山崩於前都能麵不改色的嗎？
他可得好好想想怎麽好好利用這個把柄。
司聿深邃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湯敬裴，湯敬裴則是一副無比輕鬆愜意的神情，好像在說，‘來求我啊！’
“想要什麽就趕快說。”司聿心裏的急切再也按捺不住，現在陌陌的病根本等不起。
湯敬裴嘴裏冷哼一聲，剛想開口，外麵的走廊上傳來護士焦急的呼喊，“陌陌爸爸，陌陌爸爸，你在哪兒？”
聽見外麵護士的呼喊，司聿心頭一跳，慌忙拉開樓梯口的門衝了出去，“怎麽了？”
護士聽見他的聲音，轉過頭來跑向他，有一點微喘，“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單，需要家屬簽字。”
司聿拿過來一看，盯著病危兩個字，臉一下子有些白，醫院走廊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使得他一向從容不迫的臉變得蒼惶與無助的神態更清晰。
顧不上看病危通知單上的各種條款，迅速找到最後簽名的地方，拿過護士遞過來的筆，唰唰兩下簽好。
護士拿到簽好的病危通知單快步朝搶救室跑去，司聿愣了一秒回過神也提起腳也跟著朝搶救室的方向跑。
可腿剛往前邁出一步，就有些發軟的差點栽倒，他狠狠的用力挺住，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重新隨著護士往搶救室的方向跑。
湯敬裴微張著驚訝的嘴立在原地，看著司聿有點踉蹌的背影，再想起之前司聿有些發白的臉與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助。
湯敬裴感覺心有點刺痛，似有所感，那是他血親的哥哥，他的腳步有些不聽使喚的朝著司聿走的方向前行。
可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得在對他說，就是要這樣，看到他痛苦你才痛快，很痛快。就應該繼續這樣下去，想法讓他繼續痛苦，你的所有痛苦都會離你而去。
就在心裏不停交戰的情況下，他已經走到了搶救室的拐角處，可看到搶救室的燈，腳怎麽也往前走不動，隻能站在原地。
司聿剛剛來到搶救室外，看到褚夢琳一臉慘白的被褚夢龍扶著過來坐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雙眼死死盯著搶救室的燈，沒有哭，卻像一個漂亮的布娃娃沒有神魂。
看的他本來就心疼擔憂的心揪地更緊了。
“你不是被送去急診室了嗎？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司聿蹲在她的身邊，抬手搭在輕輕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輕聲安慰，“陌陌，他會……會沒事的。”
褚夢琳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隻盯著搶救室的燈，司聿勸了一半自己都說不下去，嘴裏猶如咬了一口黃蓮，苦澀無比，他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麽安慰的了褚夢琳。
褚夢龍看著司聿彷徨無措的臉一陣心酸，那個永遠挺拔而立的男人也承受不住這種非人的打擊。他伸手把他拉起來，順勢把他往褚夢琳的旁邊推，“姐夫，你還是坐一下吧，你可不能倒下！”
“你姐什麽時候醒的。”司聿坐下後啞聲問。
“剛推到急診室就醒了，一醒就翻下病床跑到這裏坐著，不說話也不哭，”褚夢龍說到最後，眼眶發紅，聲音滯澀變調。
司聿緊繃著身子，喉結劇烈的滾動，手狠命的用力抓住膝蓋，指節突出，微微發白。
他明白褚夢龍說的道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他不能倒，裏麵有他正在被搶救的兒子，外麵有他傷心欲絕的妻子，他得頂起來，他也垮了誰來頂住天。
司聿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等再睜開，深邃的眼眸裏又是一片冷靜。
三人坐在一起都盯著搶救室那盞燈，那是希望，也是絕望，隻有最親近的被推進那扇門，門外等待的人才能明白那盞燈的含義。
搶救室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每次護士都是拿著病危通知單出來，司聿都顫抖著手在上麵簽字，而褚夢琳隻是木木的看著，看到司聿簽完名，那道代表著希望的門又被關上。
湯敬裴在拐角的昏暗處一直看著，心裏有些酸也有些痛。可每當他的心智回轉一分，心裏住著的惡魔就跳出來咆哮一番。他不敢再看，轉身離開了醫院。
醫院護士站的牆上掛著的鍾嘀嗒嘀嗒不停在走動，每個走過搶救室去巡房的護士看到兩夫妻的神色都為之心酸，回到護士站都為搶救室外的兩位夫妻心疼不已。
“哎，有錢人也抵抗不住病魔的襲擊啊。”一個小護士一臉心疼的搖頭，“看看司總，才幾天啊，身上的蒼桑感多了不知道多少，看著他那張英俊的憔悴臉，心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