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時候的餘鼓
盛七七多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她深知她阿媽的行事風格。
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參加完勞恭的喪事後,準備給餘鼓立個碑。
雲萊的規矩向來是賞罰分明,做為一代文師,勞恭兢兢業業,為雲萊的族民傳送淵博的知識,一心為了雲萊,被族民所尊重與敬愛著。
幾人抬著棺木一路去到墳場,道兩旁烏泱泱全是來給他送行的族民。他一生的付出值得人們對他這樣。然而諷刺的是,沒有一人會因為他的勞苦貢獻而放過他唯一的兒子,隻因,他的癡傻兒子犯錯了,無辜殺害神獸雪麋,雲萊族民親眼見到的,醫師鄔祿也看到過。
證據確鑿,無可原諒!
對雲萊的規矩,有時候盛七七也會嫌惡。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為什麽就不能改一改呢!偶爾她也會奇怪,這規矩的界限到底在哪兒,像大姐那次,又如天燈崖頂那次,還有上次六六那件事,再比如今天的阿胖。
若說阿媽護內,可大姐那次可就差被活活打死;要說是依規矩辦,那六六那次又如何說?
盛七七突然有些不懂自己的阿媽了。
最後捧一把土在墳堆上,看著這無字的木牌發起呆來。
這,便是餘鼓的墓碑了。
“希望你在那邊也能一如既往的開……”“心”字卻說不出口了。
餘鼓生前最是愛笑,一見她就喜歡尾巴一樣的跟著她,那時候她難免覺得厭煩。想到今後再也不會有人粘著自己了,心裏卻突然少了些什麽,空落落的。
看著插在墳堆上的木牌,她恍惚像看見了餘鼓,餘鼓笑著朝她揮手,又倏地變成一個小孩的模樣。那是小時候的餘鼓。
那時候他才十二歲,剛剛誤食毒果沒多久。在這之前他很聰明很好動,但也很喜歡惹禍,總是領著些“小弟”到處跑,同人打架那是常事,因此臉上總能留下些大大小小的傷痕。
有些許的叛逆,會不服大人的管教,文師勞恭為此責罵他多次,他前腳乖乖答應,後腳就又去打架。最狠的一次因為勞恭打了他幾棍子,他便跑了,勞恭幾乎能找的地方都找過,可連個影子也沒有見到,無奈才驚動族長。
族長發動好些族民舉著火把各個角落搜查,才終於找到人。
原來,他躲到他阿媽墳地那兒去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害怕,抱著他阿媽的墓碑頭一點一點的,竟是要睡著了……真讓人哭笑不得!
調皮,膽大,還倔強,這是盛文君那次對他的印象,後來說到這個的時候卻全是可惜。這麽好個孩子,被隻毒果毀沒了。
因著先前的霸道,食毒果後的癡傻憨態簡直叫人快要忘了他先前是何樣子,對人傻笑,雖力大,卻足足一個傻子的腦袋,很多道理都不知曉,所以原先那些被欺負的又被另一個人領來,不為別的,隻為一雪前恥。
打的餘鼓滿地找牙,孩子群沾沾自喜引以為傲,覺得不過癮便做出更過分的事來——在他頭上撒尿!
這時候盛七七、盛采雲,還有盛采晴便跑了出來,路見不平自然要吼上那麽一嗓子,孩子們便吐幾口唾沫跑了。他們倒不是怕盛七七這幾個黃毛丫頭,主要還是因為她們的身份。
盛七七第一個跑過去,忍著他身上的尿味要將他拉起來。
頂大一個人的,六歲的盛七七哪裏拉的動他!
他便坐在地上耍賴,開始嚎啕大哭,比盛七七還像個孩子。
“哭什麽,有本事打回去!”盛七七不耐煩道,卻沒想他卻哭的更厲害了。也是這時候才聽大姐說,餘鼓誤食毒果,與正常人二般。
“哭什麽,以後我保護你!”盛七七拍著胸脯保證,活像個老大姐,餘鼓聽了這話竟然“咯咯”笑起來,拚命的點頭。
這是盛七七第一次接觸餘鼓,卻是餘鼓成為一條尾巴的開端,此後他總愛黏著盛七七,自然,那些孩子群也再沒來招惹他。
之後的一天又一天,他的體格越來越大,活像一堵牆,即使身邊沒有盛七七也再無人敢來招惹,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反倒後來被人一點點的孤立了。
餘鼓朝盛七七笑著,倒退著朝後走去,越來越遠,就快消失不見。
她猛地伸出手去,想要挽留,卻觸到一個硬物。她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再一睜眼,除了木牌還是木牌,哪裏有什麽人影。
原來不過她的一個幻想,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邊兒的那個人,終究是不在了!
身後突然一陣窸窣聲,扭頭一看,六六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他像是對她的舉動毫不驚訝,徑直走過來,跪在她身邊,向那墳堆與木牌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一係列動作順暢極了,根本無需多言,就像是早就知曉盛七七隻身在這兒幹嘛,又是祭奠何人。
盛七七疑惑的看著他,想問什麽,終究還是沒問出口,目光從他身上移到木牌,看著木牌出神了會兒,這才緩緩起來。
腿,不知不覺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