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辰會（一）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天蒙蒙亮時，很多人都陸陸續續起來了，因為今天是族長的生辰，他們必須提前再檢查一遍那些即將要派上用場的道具，比如黃香是否過潮，天燈燈骨是否牢固、有無塌陷處，花環數量是否足夠，等等等等，確保生辰儀式能夠順利進行。
可要論起得最早的，那就要數蕭直了。
他先是去了趟雪麋的草棚處，看看那隻受了傷的雪麋傷勢是否好轉，又順道摸去六六那間草棚，告訴他今天是族長生辰，頗有誠意的邀請他去參加這場隆重的生辰會。
之後，就去到盛采雲家，發現門還沒開，於是他就坐在門口等，等著等著卻睡著了，以至於江成禮一開門，就看見個人直愣愣倒在自己腳邊，又囫圇爬起。
“是阿直啊，”江成禮仔細朝他看了看，甚是不解，“你一整晚都睡在這裏？”
蕭直搖頭，“沒有伯父，我剛來不久，”說著朝門裏張望，“我找采雲的，她可起來了？”
江成禮看他手拿花環一副頗為癡傻的模樣，恍惚間憶起曾經年少的自己，不禁搖搖頭，招呼他進客房等候。
盛采雲洗漱好剛出屋子就被阿爹告知蕭直來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去到客房見了蕭直，她可不想又被阿媽罵不識禮數，況且今日又是阿媽的生辰，還是不惹嫌的好，但一見到蕭直，自己的好心情也瞬間降了幾度。
讓人無語的是，蕭直早早跑來她家竟然隻是為了送她一隻花環。花環她家早就做好了，人手一個，誰還稀罕他那一隻，便隨手扔在一邊，拿話搪塞著推他回去了。
太陽從地平線上慢慢升起來，開壇擺會已準備就緒。
各家各戶男女老少均穿著參加儀式所用的一模一樣的衣裳陸續到場，空曠的場地漸漸變得熱鬧起來，三五成群，大人說說笑笑，孩子打打鬧鬧。
當一聲悠長的鍾聲響起，他們均自覺的排成一條條長隊，有如長龍。大人排在壇會前邊兒，而孩子們則排在大人的後邊兒，井然有序，一派莫名的和諧氣氛，這會兒就連最皮的孩童都收斂起了性子。而離壇會不遠處，也就是龐大隊伍的周邊，卻是站滿了婦女，她們或牽或抱著自己還太小的孩子在一旁觀看。她們敬畏巫族，敬畏族長，敬畏這場族長的生辰會，但由於特殊原因無法參加，隻可遠遠的望著。
族民已就位，而首個開場的就是族長幾個女兒的獻舞，這，是為了慶賀族長生辰而舞！
盛采陽早就拎著紅色舞服的裙擺站在壇會上了，她笑容滿麵地看向壇會下麵的族民，隻看到烏泱泱一片腦袋，好不壯觀。
獻舞者均著雲萊特色紅衣這是慣例，而後才會換回同族民一樣的服飾。盛采雲很快也著一身紅裝上場，三姐妹到齊兩個，卻獨獨沒見到盛七七。
盛采雲急。
盛采陽也急。
最急的莫過於盛文君了。這死丫頭，早喊她幾遍叫她起來偏就賴在床上，要是搞砸了生辰會，看不打斷她的腿！
而此時，眾人等待的盛七七正在草棚裏。
或許，是因為六六的存在被發現她卻沒有被責罰，心裏壓著的石頭總算徹底移開了，竟然睡了個安穩覺。早晨起的晚了，急急打扮完畢就拿了花環去草棚。
這花環，她不知她三姐是從哪兒弄來的，顯然同她們家做的花環模樣不一樣。反正，三姐出客廳她進客廳，瞥見藤椅上的花環順嘴問了句，三姐說這是個沒用的，讓她扔掉。這麽好看的一個花環扔掉多可惜啊，不想浪費，所以她跑來送給六六了，並告訴他阿媽沒有因為帶他來雲萊而罰她或把她趕出巫族，讓他好好養傷不用再擔心了。
六六卻隻是靠坐在牆邊呆呆的看著她，她每說完一句，他就點頭，可隻有六六自己知道，她的話他並沒聽進去，因為目光所及全是她，一身紅衣翩然靈動的她！
盛七七特意過來告訴他這些事的，說完趕緊趕去壇會。兩個姐姐看她來了皆舒了口氣，盛文君則掐著她胳膊使勁兒剜她一眼讓她趕快匯合姐姐們完成獻舞。
好在沒讓族民等太久。她上去拉了二姐三姐的手，微笑著向壇會下的眾多族民深深鞠了一躬，獻舞便開始了。
三個倩影如蝴蝶般，在壇會上翩然舞動著身姿，曼妙的，輕靈的，卻不會顯得妖嬈魅惑。
對於這個慣例的舞，她們早就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了，哪怕隨意跳上一跳，都是有姿有範兒的，再是平常不過了。然而，壇會下站第一排的蕭直卻雙眼瞪得大大的，目光一刻不離的鎖定台上的盛采雲，都快看癡了，身旁他的阿爹鄔祿一聲咳嗽，他這才稍稍收斂了些。
壇會上，盛七七不經意瞥見了台下的蕭直，邊舞邊小聲對認真獻舞的盛采雲打趣道，“三姐，阿直哥好像真的很喜歡你誒，你不考慮考慮？”已經兩天了，這會兒看見蕭直，她倒突然記起要幫阿媽勸婚的事兒。當然了，她也知道自己三姐對蕭直並沒有兒女之情，所以，隨便問一問、聊一聊，就當她勸過了唄，反正也就是“例行公事”罷了。
盛采雲瞪她一眼，回了句“好好獻舞”撇開話題，很明顯，她根本無意談論這事兒。
那，這就算是她勸過咯？盛七七撇撇嘴，也沒打算再說下去，接著認真地舞起來。
盛七七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台下的族人，若放遠望去，她定會看見一個一身青衣的少年，這少年筆挺的站在場外一棵大樹下，一如剛才的蕭直看盛采雲一樣正望向台上的她。
他的眼神頗耐人尋味，是欣賞，是歡喜，甚至還帶了些傾慕。
望的久了，他竟不知不覺嘴角上揚。
春風拂過他有些淩亂的發梢，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腹部赫然一道白色繃條帶子，衣裳也略微皺巴，可即使如此，卻也並不叫人覺得窘迫，就著他端正明朗的五官，反而“陰差陽錯”形成一股淩亂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