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固執的蘇徊
“你醒了？”星月坐在凳子上，望了眼頂著蝴蝶結的曲難舒長歎口氣。如此飛來橫禍任是誰也禁受不住，可曲難舒畢竟也是資卓絕，不可能為了一隻眼就將其排出尋幽劍宗。當下岔開話題道：“在六層平台上……你可曾感悟到劍意？”
“尋幽劍宗的祖師可是叫作太玄劍仙？”
星月一怔，想不到他會問這麽個問題。可曲難舒隻是緩緩轉過頭，僅有的一隻眸子裏毫無波瀾。
星月見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聽曲難舒問道：“太玄祖師在世時是否曾經與人在九霄之上生死鏖戰？”
星月聞言擰眉，反問道：“你怎知曉尋幽劍宗的秘聞？”
曲難舒亦是一怔，心跳也似漏了半拍，忙又追問道：“當初太玄祖師可是將那個修魔的魔子一劍殺了？”
“魔子？”星月的眉頭愈發深鎖，反問道：“你是自何處得來的消息？宗中的典籍內也僅有隻言片語，隻當年太玄祖師於九重上大戰魔聖，打的昏地暗，險些殞命。幸好祖師在危急關頭刹那頓悟了驚鴻一劍，逼迫魔聖重傷逃遁。”
“魔聖？哪一尊？”
“不知。”星月搖搖頭，續道：“為何對此事如此感興趣？”
曲難舒假借崇敬太玄聖人的威名搪塞過去，心中卻是一波三折大起大落。試想如果與太玄大戰的魔子被其一劍刺死，那麽方畫戟的真身如今定然就在尋幽劍宗內。單論曲難舒法相中的本源之物方畫戟就有一戟破萬法的威能，那麽與真身相合，更多了條地意誌賦予的神秘聯係，必定威勢滔！
不知為何，曲難舒總覺得星月隱藏了什麽……
星月突然換了個話題道：“你是如何擺脫驚鴻劍意的？”
曲難舒感受著右眼的刺痛，應道：“它似乎還在我的右眼裏。”
星月笑道：“嗬嗬，疼是難免的，少頃我便命人送些傷藥來。”
曲難舒道了聲謝，星月搖搖頭起身要走，轉身又道：“哦，對了，與你同行的少年蘇徊如今還在釣魚台，你可有甚法子喚他上來？”
曲難舒一怔，啞然失笑道：“不知宗主可願將其收入門牆？”
“自然是收的，連江岸這個毛燥子我都留下了，蘇徊資不凡，我定是要收入親傳的！隻是在我門下的弟子向來戒驕忌躁，他還是要從童子做起！”
星月時瞧了眼曲難舒，續道：“至於你嘛，與拓跋子想來都是一個德行，恐怕隻是為了借閱尋幽劍宗的劍法精要吧？不過不必擔心，老夫從不敝帚自珍，且將來隨時都可離去。隻是來日尋幽劍宗若是遇到危急，希望你們也能念在今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
曲難舒不由笑道：“我一個元怎入宗主元嬰境的法眼？更何況我已經成了獨眼瞎！”
“非也非也，要變了，況且以你的資質，將來或許可以尋到一株萬年藥王，莫一隻眼睛，就算是缺胳膊少腿又何妨？而且百年前老夫還是個童子時，宗中出了個不世奇才，與你一般年紀，喚作薑朝歌。他與你一樣被刺瞎了一隻眼睛，但最後卻將驚鴻一劍參悟到了八重，此後一飛衝，更是一人挑翻了一個魔教老巢！”
曲難舒苦笑一聲，目送星月推門離去。
才靜止片刻，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星兒你給我過來！花結子是不是你打的……胡鬧……看來還是罰你太輕，整日嬉皮笑臉……”
曲難舒聞言抹了抹臉，對著柴盆中的倒影想笑又笑不出來，畢竟蝴蝶結再如何有趣也掩蓋不了瞎了隻眼的事實。
他雙手撐在盆沿，隨著帝經心法流轉，曲難舒發現驚鴻一劍的劍意仍舊在右眼中，隻是被帝經心法的威壓控製在了一定範圍。
曲難舒深信，一旦劍意突破束縛，自己就會在轉瞬間被其撕成粉碎。
“隻能等將來求師尊出手，幫我尋一株萬年藥王了……”如此想著，曲難舒推開門，正巧見到江岸蹲在地上扒拉著泥巴。
後者抬頭見是曲難舒，也是一臉的複雜，吞吐了半晌才支吾道：“都怪我，沒有提前與你細……”
曲難舒吐出一口濁氣，望著邊的落日道：“聽遠古聖人都有一門滴血重生之術！”
江岸眨了眨眼，畢竟一個十二三歲的孩童又哪裏知曉，想要修成萬萬人中難尋一個的聖人是如何的渺茫。
二人正自心思電轉，山下雲霧突然破開個口子，一道炫目金光裹挾著一柄巨劍直衝雲霄，正是曲難舒幾人闖過七重牌坊後從而降，以一柄金色巨劍震懾了山下數萬人的白袍青年。
可彼時曲難舒早已登上了瓦礫平台，還不曾見過此人。眼見白衣青年劍鋒所指正是自己這處，江岸忙起身拍掉灰塵，遙遙行禮。
白袍青年哪去管他，特意拔升了數十丈，這才俯衝而下，以居高臨下之姿大袖飄飄道：“你就是曲難舒？”
曲難舒不語，來人氣勢淩人，不得就是孫智滿找來的救兵。畢竟這裏可不是歸墟聖境，在不知對方底細時最好靜觀其變。
江岸卻不明緣由，隻當二人劍拔弩張，忙道：“李師兄息怒，他右眼受了傷，心情可能不好。”
李青峰嫌棄的擺擺手，自語般道：“原來是真的！嘖嘖，可惜了，還以為終於有個能夠一較高下的人了，唉，高處不勝寒啊！”
曲難舒麵無表情道：“師兄來此所為何事？”
李青峰收了劍光，瀟灑至極的落在了山道上，笑道：“哈哈，倒叫你提了個醒，師傅讓我來叫你過去一趟。話你家怎麽全是懷胎，我都跟那子過了池裏沒魚，他卻就是不走，還衝我翻了個白眼！哈哈，屁孩子要不是看他毛都沒長齊，非要讓他下池子裏喝口水！”
曲難舒暗自發笑，脫口而出道：“蘇徊倔強的很，我也之不動。師兄何不變通一二，在池裏放一尾青魚？”
李青峰臉皮一顫，無言以對。眯起眼打量起曲難舒的表情，無奈始終分不清他是在笑還是有意搪塞。當下甩開袖袍，罵罵咧咧道：“愛去不去！我還想著帶你一程，自己走吧！”時雙掌結印，駕馭著劍光疏忽遁入霧靄。
“尋幽劍宗的法器很多嗎？”曲難舒望著翻卷的雲霧嘀咕一聲，卻被江岸聽了去，解釋道：“曲師兄誤會了，李師兄的飛劍並不是法器，宗主那叫法相本源！”
曆來以兵器為法相本源的修士本就稀少，李青峰更能借助金劍飛行，這本就已經比方畫戟來的強悍了！
之後曲難舒讓江岸帶路，一路上得知因曲難舒傷了一隻眼，星月便命令江岸今後照顧其起居，倒叫曲難舒心下不是滋味。
“你為何要做一個接引童子？修仙不好嗎？”
江岸一絲不苟的提著挑燈，應道：“宗主了，等這把燈長在我手上後就教我練劍！”曲難舒笑笑不話，隻盯著他拿燈的右手心思百轉。
不多時二人就來到了參宿峰腳下，此時的教武場上仍舊聚集著不下百人，山下還有近萬人在試圖踏過七座牌坊。
“耶……看看誰來了？”
曲難舒能夠察覺到許多投來的目光，樹下的石墩上圍坐十幾人，坐在最上麵的青年嘴角銜著草杆，嗤笑道：“所以啊，分並不是最重要的，即使你有大帝之姿，半路夭折也就是個笑話！”
“嗯，對對，還是劉師兄有眼光，早就這家夥太囂張了！”
劉師兄聞言嘴角顫了顫，將那人自石墩上踢了下去，笑罵道：“胡！我怎麽會那種話？都是同門師兄弟，就算瞎了也是個瞎子師弟啊！”
餘人哄堂大笑，根本就不去顧及從身旁走過的曲難舒二人。
曲難舒深吸口氣，攥緊的拳頭複又鬆開。他右眼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將鬆散的長發束縛的略顯狼狽。
“誒……我當是誰呢！”
正走過教武場正中，一人突然擋住了曲難舒的去路，正是遊手好閑的孫智滿。他身後跟著七八人，俱是些外門弟子，一個個趾高氣昂，像是都忘記了前日發生的一幕：“嘿嘿，你倒是聰明！為了不參加年底考教竟然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佩服佩服！”
曲難舒一言不發的從他們身旁走過，一時間嘲諷紛至遝來。
“孬種……”
江岸走在身側，右手一絲不苟的提著挑燈，他回頭看著孫智滿，又抬頭望著曲難舒，輕聲道：“其實宗中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曲難舒聞言隻拿左眼斜睨，便聽江岸續道：“參宿峰弟子需要靜心參悟劍法，所以別峰弟子不得向參宿峰弟子發起挑戰。但很多參宿峰弟子在領悟到某個層次後卻找不到對手，於是便主動向別人發起挑戰！”
曲難舒嘴角微掀，江岸又道：“我也早就瞧孫智滿不順眼了，可惜我隻是個接引童子……”
“會有機會的！”
不多時二人便已來到了池塘，燕樓、丘囹兩位峰主站在江岸身後，一臉的無可奈何。就連那個白發老道都有些癡呆相了。
而蘇徊仍舊拿著魚竿，看樣子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可他依舊記得曲難舒離去時過的話。。
曲難舒緩緩走到他身後，按住蘇徊稚嫩的肩膀，道：“夠了，跟我上山！”
蘇徊負氣道：“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