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弟弟餓了!”遠處跑來一個穿著過大的塑料涼鞋的女孩子,莫約七八歲的光陰,抱著一個哇哇哭的嬰兒。
這位年輕婦人趕忙放下手中的稻穀走了過去。
說是年輕婦人,其實,是因為錢淺認識,知道她歲數才二十五六,比她媽媽還年輕,不然,外相看起來至少三十好幾,快奔四十的模樣,實在算不得是年輕婦人。
她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著那個女孩大熱天的穿什麽涼鞋,穿破了,以後你的弟弟們怎麽穿!
那個消瘦的女孩委委屈屈地站著,低聲辯解著說,她是害怕摔著弟弟,才穿著涼鞋出來的!
這婦人是誰啊?!
是村南的春秋。
那個生了一個小胖娃被“巨額”罰款的。
聽說被罰了一千塊錢。
——現在,一千元的確是“巨款”,特別是在貧困農村。
他家男人和大的娃兒都出去打工了,家裏沒有個男人,於是,她一個剛剛生娃兒還沒有滿一個月,也出來勞作了。
她家也四個孩子了。
兩個女兒,兩個兒子。
大女兒十一歲,跟著老公出去打工;二女兒就是這個七八歲的孩子,先前她也是需要出來幫忙的,但是,她媽媽剛剛生個弟弟,她媽媽嫌棄她小,力氣也小,幹不上什麽重活兒,便讓她在家裏看弟弟,連帶煮飯。
別驚訝,在農村,孩子七八歲,墊著凳子煮飯有的是。
後來,錢淺的父母去世後,她也是小小年紀什麽活兒都她和她哥哥幹,和這些孩子一般無二。
隻是,那個時候,少了父母的庇護,她和哥哥不但要勞作,還會被大大小小的孩子欺負。
這就是農村!
春秋的這個二女兒腳上的塑料涼鞋是她姐姐留下的。
她沒有穿過涼鞋,早早就想著穿了,現在姐姐走了,鞋子留下來,她便趁著媽媽不在家偷偷地穿了,弟弟哭的時候,她也忘了脫下來……
春秋接過孩子,就在大楓樹下撩起衣裳喂孩子奶,瞟了這邊的穿著幹幹淨淨,長的也幹幹淨淨的蘇凝一眼;她的女兒也羨慕地瞧著錢淺的花裙子。
“我說致遠家的,你家男人那麽寶貝你,你怎麽就舍得出來了呢?”說話的聲音更酸了。
“春秋,你這酸的!這是沒有嫁好老公了?”一旁又有婦人笑了。
春秋低頭瞧瞧懷裏的孩子,抬頭不屑地道:“公家有什麽好?不還是不會下蛋,連個種也沒有?”
說完又轉頭向蘇凝道:“致遠家的,我可不是說你,別往心裏去!”說著,又鄙夷地說了句,“誰家沒有個男娃,這不是斷了香火嗎?”
接著話題頓時都轉到誰家還沒有個男娃的身上,轉在蘇凝身上的羨慕妒忌,便變成了不屑和鄙夷。
蘇凝笑了笑,拉著女兒準備走。
錢淺猛然想起要問問哥哥怎麽好幾天沒有見,是不是在田地裏幫著割稻子。
大家都是從田裏來,春秋家的田地更是挨著歐陽軒家的。
“冰巧,你知道歐陽軒在不在他家田地嗎?”錢淺問春秋的二女兒。
錢淺看到她雖然洗了腳穿著涼鞋,但是,挽起的褲腳還帶著泥巴,看著就是去過田地裏。
春秋家的二女兒叫歐陽冰巧。
紅山村就兩家大姓,歐陽姓氏和錢家姓。
歐陽冰巧突然聽到顧清淺怎麽一叫,愣了一下。
她雖然知道這位城裏回來的錢淺,但是,並沒有一起玩過,更不要說,說上話兒了,這會兒,錢淺突然叫她名字,倒是讓她吃了一驚。
不過,吃驚後是驚喜。
這個城裏回來的錢淺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歐陽軒啊?他,他正被他爸打呢!”歐陽冰巧道,“我早上路過他家的時候,他爸喝醉了,打的可凶了……”
歐陽冰巧後麵的話還沒有落,錢淺就提著裙擺往東跑了。
蘇凝一見女兒往東跑,便完全沒有心情跟這個村上的婦女聊天了。
好吧!她原本也是沒有想著和她們聊天的,隻是,她們拉著她聊,她也不還意思轉頭就走,再加上,實在憐憫才小產就出來的勞作的,不由的多呆了一會兒。
假如是怎麽一對比的話,她和她女兒的確是鄉裏鄉間最安逸的母女。
而且,她老公和婆婆還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和婆婆。
但是,她在城裏的時候,可是個正經的“大小姐”,父母寵愛,哥哥疼愛,哪兒受過什麽苦啊?!
好吧!蘇凝覺得,她出來一趟,心情也平複不少,畢竟看到那麽多人過的不如她……
多對比對比,也許,心裏就不會那麽難受!蘇凝長長籲一口氣,暗想。
蘇凝和高翠花說著,她要去開店,便往前走了。
“要說幸福啊!還真是蘇凝你最幸福了!嫁個致遠這樣的好老公!”高翠花停下來擦一把汗水,道,“還有這樣的好婆婆!”
“好婆婆?”往前走的蘇凝抿抿唇,沒有說話。
後麵的村民還在說著話——
這個村口的大楓樹下有三四台打穀機,有五六個個婦女,四五個孩子,以及三四個男人。
還有好幾個婦人埋怨著自家的老公沒有用,她們嫁的不好……
也有人在酸溜溜地說著,“城裏來的又怎麽樣?不會下蛋的!”
……
在農村閑話總是不斷。
蘇凝沒有理會,錢淺當然也沒有理會,她聽說哥哥被他爸打,急著呢。
歐陽軒的房屋也是在村口,但是,在村口的巷子裏。
就這麽說吧!村口最大的是大楓樹。
大楓樹偏東的方向是三姑婆家的小店,偏南是蘇凝的裁縫店。
歐陽軒的家在三姑婆的小店後麵的小巷子裏,說著是也在村口,但是,地處還是很偏僻的。
去歐陽軒家要經過小巷子。
錢淺轉過小店,就往巷子裏跑。
跑的飛快!
蘇凝在後麵叫著錢淺,錢淺轉眼就沒有影兒了。
錢淺轉進小巷子裏,天色就陰暗下來。
原本就狹仄的巷子,因為兩旁長滿雜草,還不時有瓜果騰,形的更加小了。
錢淺在巷子口就停下來,走的小心翼翼。
小巷子裏頭就住兩三戶人家,平日裏,這裏鮮少有人來往,這巷子又陰暗,常常有蛇出沒。
錢淺有些怕蛇!
但是,她憋著氣還沒有走入幾步,就聽到男女的喘著粗氣聲,以及吚吚嗚嗚的叫喚聲,在那邊的瓜藤裏麵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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