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夢魘纏身

  西秦皇宮，晚月閣。


  石晚月喝了宮婢小青遞上來的藥，斜躺在錦榻上休息。秀麗的黛眉卻是微微蹙著，臉色雖然紅潤了一些，卻顯得不太正常。


  石晚月斜眼瞧去，便見身著一身青色衣衫的小青正在收拾她的藥碗，見小青端了藥碗便要離去，她淡淡道：“那件事查得怎麽樣了？”石晚月這幾日雖然沒有看出尹梨胭有什麽破綻，但是她心中始終疑慮非常。


  “回娘娘，還沒有！”小青聞聲轉過身來，微微躬身，眉眼間卻劃過一抹郝色，生怕石晚月因她的回答而發脾氣。


  果然，石晚月聽了怒從心起，眉眼間都覆上一層冷霜，瞪大黑眸，狠聲道：“還沒查出來，本宮要你們何用？”說著便想抓碗扔向小青，誰知道卻抓了個空，她這才想起藥碗已經被小青收拾在手中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查！”小青倉惶道，見石晚月無力地閉上眼睛，趕緊退了出去。


  石晚月怒罵完小青後，一瞬間便覺得眼前一花，她趕緊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身體的不適。就在這時候，小青立即抓緊時間退出了殿外。


  這幾日來，石晚月的病體雖漸漸痊愈，但卻老是愛暈眩，甚至出現幻象，弄得她夜夜睡不好覺，卻又不敢將此事告知西秦皇帝。西秦皇帝寵愛她，本就是看上了她美貌如花，若讓他看到她夜晚夢魘的樣子，豈非要嚇壞了西秦皇帝從而永遠冷落她，便日日稱病未痊愈而將西秦皇帝拒於門外，但這也不是長久之法。由來帝皇之愛都是不長久的，更何況像西秦皇帝這樣重色之人。所以，她必須盡快好起來。


  石晚月腦袋昏昏的，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夕陽西下，夜幕緩緩降臨。殿角刷刷聲響起，原來是幾隻烏鴉展翅飛過，咭咭怪叫兩聲，給這無月的冥黑的夜添上了一抹不詳。


  石晚月陷入了夢魘之中。


  十三年前，碧落宮中，宮中栽種著各色梅樹，雖是初冬，粉色、白色、紅色的梅花卻已於枝頭悄然綻放，空氣中浮動著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輕風吹過，色彩妍麗的花瓣便自枝頭飄落，在空中隨風起舞，有幾瓣緩緩飄落在了樹下躺椅上的佳人身上。


  隻見那妙齡佳人錦衣玉裳、眉目如畫，此刻正抱著暖手爐窩在鋪著錦被的躺椅中，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忽地伸出白皙水嫩的手掌接住了飄落的一瓣粉紅梅花，放在鼻間輕輕一嗅，唇角緩緩溢出一絲嫵媚的笑容來。


  美人，梅林，好一幅如詩如畫的場景，也不知是梅花襯托了美人；還是美人為燦若雲霞的梅花增添了光彩。


  這個美人便是尹梨胭的生母瑤碧。


  “碧兒！”身後一聲帶著深情的輕喚，將瑤碧的心神拉了回來。隻見俊朗的南楚帝王尹煜城牽著一個大約六七歲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走了過來。


  “皇上！”瑤碧回眸望著尹煜城溫柔一笑，端的是傾國又傾城。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尹煜城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瑤碧起身正玉行禮，便被尹煜城一把扶住，“愛妃，朕不是說過了嗎，以後隻有我們一家人時，就不必行這些俗禮了。”


  一家人！嗬嗬！果真是一家人啊！石晚月嘴角噙起一絲冷笑，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梅樹後，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慈寧宮中，瑤碧滿臉淒色，望著端坐在檀木椅上的尹煜城，聲聲質問：“皇上，五載恩愛，你便如此不信任瑤碧嗎？”


  “碧兒，不是朕不願意相信你，可你怎麽解釋張期出現在你房中的事實！”尹煜城亦是滿臉黯然，心情沉痛無比，他是很想相信，非常非常想相信，他心愛的碧兒，的確與禦醫張期沒有暗通款曲，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嗬嗬！你我之間，真的還需要一個解釋嗎”她不想解釋，也無法解釋，她也不知道為何張期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睡榻之上，也不明白一向自律的自己，那夜為何早早的便沉沉入睡。


  “皇上，張期與這個賤一人早已暗通款曲，又被這個賤一人殺人滅口，事實擺在眼前，哀家絕不能坐視這賤一人宮闈。”一旁端坐的尹煜城生母劉太後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的瑤碧，字字刺耳。


  劉太後身旁侍立的石晚月，嘴角微微彎起，水眸中閃過一絲陰戾，轉瞬便消失不見。


  “皇上既然不相信瑤碧，瑤碧唯有以死明誌。”瑤碧突然自頭上扯下一枚鳳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自己咽喉刺了下去，瑤碧瞬間斃命，纖弱柳枝的身子緩緩向地上倒去。


  “碧兒！”尹煜城大驚失色，大喊一聲，從椅上迅速拔身而起，衝向瑤碧，想將瑤碧纖細的身子扶住。


  ……


  瑤碧死時，尹梨胭隻有七歲，為了不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也為了不讓外界知道這場宮闈醜聞，尹煜城向尹梨胭詐稱瑤碧突得疾病而驟逝。


  畫麵由此一轉，殿內陰風颼颼，富麗堂皇，正是石晚月所居住的晚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