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殤恨 再次相見
青竹鎮離北燕京都連雲本就很近,而逝風又為尹梨胭提供了大宛國特有的汗血寶馬,是以,不過半個時辰功夫,他們便進入了連雲城中。
此時天才微微亮開,便有人們早起擺攤幹活了,主街道上,各大商鋪也都開了門,明亮的光芒自紅色的燈籠中透出,京城的繁華漸漸地渲染開來。
尹梨胭這是第三次來到北燕京都連雲,第一次是做為亡國公主被押在囚車中,在無數鄙夷與驚豔的目光中而來;第二次是在人獵失去父親之後,帶著滿腔仇恨而來;這一次她依然帶著仇恨而來,隻是她已經學得聰明了許多,再也不會像前一次那樣用自己的身體去報仇,這一年來,她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人一定要有本事,隻有自己有本事了,才能保護自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尹梨胭騎在高大的汗血寶馬上,晨風拂起她烏墨一樣的發絲,紫色的輕紗微微蕩漾,明亮的眸光如雨後彩虹的光芒一般耀人眼眸,雖然她以紫紗覆麵,但那纖巧的身姿,如瀑的黑發,剪水般深幽的瞳眸,造就的萬千風華,依舊吸引了早起人們的眼光,一直追逐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逝風騎著另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與尹梨胭並轡而行,眼角餘光卻忍不住睨向一旁的這個存在感特別強的女子,猜測著尹梨胭麵具下的容顏到底是怎麽樣的?會一直以輕紗蒙麵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便是太美,討厭引起別人的注目;第二種便是太醜,不想看到別人鄙夷的目光;隻是,這個名叫罌粟的女子到底屬於哪一種呢?
逝風沒有想到的是,尹梨胭雖然很美,但卻並不是因為美而覆上輕紗,而是因為第三種可能,那便是她這張臉,認識的人實在太多了,特別是納蘭清川。
很快,逝風便收了心思,因為他們已經到了宮門口,皇宮中自然是不允許騎馬而入的,所以兩人棄了馬,坐上了特配的輦車向納蘭清川的寢宮而去。
北燕皇宮尹梨胭曾經來過,隻是那一次是以奴寵的身份與納蘭清川同來看望被拴在教司坊門口父親,想到父親,尹梨胭明亮的眸子禁不住黯淡了下來,眸底迅速掠過一道冰冷的光芒,似利劍般向納蘭清川寢宮的方向射去。
一旁的逝風身體一噤,忍不住瞟了一眼尹梨胭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不禁微微蹙眉,剛剛他明顯感覺一股寒流襲來,難道是他感覺錯誤了嗎?
很快,便到了納蘭清川居住的太清宮,在去等候通報的時間裏,尹梨胭清冷的眸子卻不禁微微地眯了起來。這裏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地讓人心裏發怵。按理說,納蘭清川中毒病倒,這太清宮裏裏外外應該派重兵把守才對,何以看不見一個人影呢?
不過,尹梨胭隨即便想通了,要是那樣子的話,納蘭清川中毒的事又怎麽能隱瞞下來呢,而那些覬覦皇位的人,還有太子先皇後餘黨豈不是又會翻了天去。這太清宮一定有重兵把守,隻不過是隱在暗處而已,果然,尹梨胭凝神細聽之下,發現周圍真的隱藏著很多武功高強的人,那些人的呼吸聲很微弱,但她還是感覺到了。
進去通傳的宮婢很快出來了,將尹梨胭和逝風領到內殿,便恭敬地站立到了一旁。內殿陳設豪華,殿中被一道鑲金繡龍紋的織錦屏風給隔成了兩間房,外間擺放了精致名貴的桌椅板凳,牆上掛了山水名畫,用做納蘭清川平常看書批閱奏折所用,而屏風後的裏間隻擺放了一間豪華的雕花刻金龍的大床,供納蘭清川睡覺所用。
尹梨胭清冷的眼眸凝住那道繡著九爪金龍紋飾的錦繡屏風,一顆心難以抑製地狂烈跳動,雖然看不見屏風後的人,但一年多之後,再次與這個男人一屏之隔,還是令她愛恨交織,心頭翻湧的情愫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
屏風那端的雕龍錦榻之上,那個俊美卻嗜血冷冽的帝王納蘭清川平躺在上麵,雙目緊閉,麵上浮起一絲淡淡的青氣,看起來真像中毒很深的樣子,但是仔細瞧去,便會看見他優美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過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神醫來了麽,快請為皇上治療吧!”屏風後閃出一個體態嬌小的女子來,一見逝風身後的尹梨胭便焦急地走上前來說道。
尹梨胭看到這個女子時,密長的羽睫顫了顫,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這個女子正是陸飛雪,以前在鎮南王府時,飛雪對她很好,與她也比較熟悉,那一瞬間,她真害怕被飛雪給認出來。不過,她馬上想到自己戴著麵紗,便毫無波瀾地抬眸凝向她,微微點了點頭,便隨飛雪走向屏風後。
尹梨胭來到榻邊,視線剛一接觸到錦榻上那個昏睡著的俊美男子,那顆強行壓抑的心立刻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那個人還是和一年前一樣俊美,睡著了的他少了一絲嗜血的冷情,多了一點兒溫潤柔和,看起來更讓人心動了。不過,此刻的尹梨胭看著納蘭清川的眼裏,卻是一腔恨意。
如果不是納蘭清川,她的父親也不會被擄而死吧,而她也會一直受到父親的疼愛,幸福地生活在楚宮之中。都是因為納蘭清川,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子,才害得她家破人亡,還失了清白丟了心。
尹梨胭袖下的手緊緊地攥起,骨節青白,眼神中劃過一絲冷冽的寒芒。她緩緩地坐到飛雪安置在榻邊的錦墩上,將手探向納蘭清川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腕上。
收拾了那些異常的情愫,尹梨胭再也不去瞧納蘭清川的俊顏,仔細地探起脈來,她的手指在探脈之前便悄然地粘了一絲七星海棠,隻要這一絲七星海棠粘到了納蘭清川的腕脈上,再和他身體裏先前下在鳶尾花上的毒素混合生效的話,那麽,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而且他還會筋脈錯亂,混身麻癢難堪,最後爆血管而死。
尹梨胭當初之所以沒有在鳶尾花上下那種立時斃命的毒素,而設計了這一場事,便是想親眼看到納蘭清川痛苦的樣子。他害她那樣深,她絕不能讓他死得安逸!
但是,就在她的手指快要按到納蘭清川的手腕之上時,那榻上一直靜靜安睡的男子突然坐起,手腕迅速一伸一收,便將尹梨胭的手腕抓住,翻轉過來,鳳眸中透出冷冽嗜血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至極的笑容。
尹梨胭一愣,就是傻子也知道是著了納蘭清川的道兒了。她唇邊劃過一抹譏誚且冷冽的笑容,想不到她自以為布局精密,還是上了納蘭清川的道兒了。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隻是她自以為自己是黃雀,卻不想是做了螳螂!
而站在一旁的飛雪顯然也被驚住了,她實在沒有想到原來納蘭清川竟然是假裝中毒,她也是經過很多事的,下意識的便趕緊退到了一旁,避免自己成為尹梨胭的人質。
納蘭清川薄而紅潤的唇微微上挑,勾起一抹譏誚冷冽的笑容,凝著尹梨胭手指上的那一絲晶瑩剔透的液體,寒涼地道:“不知道神醫指上的是什麽東西呢?”
尹梨胭的聲音是服了特殊藥物後的,顯得有些沙啞,她毫無驚懼,輕聲道:“皇上想它是什麽東西,便是什麽東西!”
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納蘭清川的預料,他對上尹梨胭的雙眸,頓時愣怔了一下,眼前女子的眼睛好熟悉,那清冷的眸光似極了一個人,想起那個人,他的心頓時抽疼了起來。
不過就是他愣怔的瞬間,尹梨胭已經抓住了這個機會,手腕一翻,迅速將指上的七星海棠按到了他的腕脈上,然後在納蘭清川手腕發麻脫力的瞬間,掙脫了他的束縛,迅速地起身向外掠。
七星海棠亦是一種極毒之物,雖然是一絲,也讓納蘭清川瞬間中毒,而七星海棠的毒素是先讓人致麻脫力,然後才漫延全身使血液凝固的。
逝風見機得快,立馬擋住了尹梨胭的去路。而納蘭清川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他冷冷地看著自己腕上紅痕慢慢加深,心下暗惱,想不到一失神間,竟然被這個女人下了毒。這樣的情況讓他越發的懊惱,他抬眸冷冷地凝住尹梨胭被逝風擋住的背影,輕而緩卻冷冽至極地道:“交出解藥!”
尹梨胭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卻並沒有轉身也沒有作任何回答。
納蘭清川隻感覺身上的麻癢越甚,越來越泛力,他強撐著一股意識,道:“你別想逃,殿外已經布滿了弓箭手,你一出去,就會被射成馬蜂窩!”
就在納蘭清川話落後,尹梨胭卻優雅地轉過身來,冷冷地凝著他笑道:“我沒有想過要逃,能看著你死在我麵前,是我今生最大的願望!”
這一句話,尹梨胭沒有用假聲,清冷柔媚的聲音聽在納蘭清川耳裏,卻如五雷轟頂,他本來已經迷蒙的眸子忽地一亮,不可置信地凝著尹梨胭:“胭兒?”
七星海棠是至毒之物,能馬上致人死命,雖然不能看見納蘭清川痛苦而死,非常可惜,但是能殺了他為父皇報仇還是好的。